上海的秋日总算褪去了梅雨季的黏腻，风里带着梧桐叶的清冽气息，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街角的咖啡馆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林微抱着怀里的纸箱站在店门口，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纸箱里传来几声细弱的“喵呜”，她低头看了一眼，里面蜷缩着三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是上周她和顾言深在出版社楼下的绿化带里捡到的。那天加班到深夜，路灯昏黄，她踩着高跟鞋差点踢到那个破旧的纸箱子，正要绕道走，身后忽然传来顾言深的声音，他说“等等”，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箱子上的杂草，露出了三只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奶猫。
“还愣着干什么？”顾言深当时回头看她，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总不能让它们在这里过夜。”
那天晚上，他们俩手忙脚乱地把小猫带回了林微的公寓。顾言深这个连自己生活都过得极简的人，竟然蹲在宠物商店的货架前，认真地对比着幼猫奶粉的成分表；林微则翻出家里闲置的旧毛巾，给小猫铺了一个柔软的小窝。折腾到后半夜，三只小奶猫终于喝饱了奶，蜷缩在毛巾窝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顾言深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团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那个笑容很淡，却像一颗小石子，在林微的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后来的几天，他们俩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顾言深每天下班都会绕路来林微的公寓，带一袋幼猫粮，或者是一个新的猫抓板。他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蹲在猫窝旁边，看着小猫们打闹，偶尔伸出手指，轻轻碰一下小猫的脑袋，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林微则会泡一杯热咖啡放在他手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待着，屋子里只有小猫的叫声和窗外的风声，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今天是周末，他们约好了带小猫来这家宠物咖啡馆做体检。林微推开门，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混合着淡淡的猫薄荷味扑面而来。店里的背景音乐是舒缓的爵士乐，几张桌子旁都坐着抱着猫的客人，气氛惬意又温馨。
“林小姐，这边请。”店员认出了提前预约的林微，笑着引她往里面的诊室走。
林微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看见顾言深提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走了进来。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搭配一条黑色的休闲裤，整个人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林微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顾言深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敲了敲她怀里的纸箱，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顾言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
“没、没什么。”林微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我在想小猫的体检会不会很麻烦。”
顾言深看了她一眼，没戳破她的小慌乱，只是伸手接过了她怀里的纸箱：“我来吧，沉。”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林微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传来，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缩回手，跟在他身后往诊室走。
诊室里，宠物医生正在准备检查工具。顾言深把纸箱放在诊疗台上，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三只小奶猫已经不像初见时那样瘦弱了，毛色变得蓬松柔软，看见陌生人，它们怯生生地往一起缩了缩，然后又好奇地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这三只小猫的状态不错啊。”医生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小猫的身体，“看来你们照顾得很用心。”
林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他比较细心。”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言深，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丝微妙的甜意。顾言深的眼神很深，像一汪清澈的湖水，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林微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趴在诊疗台上的小猫，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医生给小猫做了驱虫和疫苗，又叮嘱了一些喂养的注意事项。顾言深听得很认真，还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把医生的话一条一条记下来。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工整又利落，林微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母亲总是忙着工作，从来不会这样耐心地陪在她身边。而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和她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却愿意为了几只素不相识的小猫，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好了，没什么问题了。”医生合上诊疗记录，笑着说，“等它们再大一点，就可以找领养人了。”
林微点点头，心里却莫名地有些舍不得。这几天和小猫们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家都有毛茸茸的小团子蹭她的脚踝。
顾言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把笔记本收起来，轻声说：“如果舍不得，可以先养着。”
“可是我上班很忙，怕照顾不好它们。”林微有些犹豫。
“我可以帮忙。”顾言深看着她，眼神认真，“我公司离你这里不远，中午可以过来喂它们。”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阳光透过诊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眉眼清晰而温柔。那一刻，林微忽然觉得，窗外的梧桐叶，店里的咖啡香，还有怀里小猫的呼噜声，都变成了一幅温暖的画。
从宠物咖啡馆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顾言深提着装着小猫的纸箱，林微走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拿铁。
“要不要去前面的公园走走？”顾言深忽然开口，指了指不远处的街心公园，“天气很好。”
林微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点了点头：“好啊。”
公园里的草坪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几个孩子在不远处放风筝，笑声清脆。顾言深找了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把纸箱放在树荫下，然后打开盖子。三只小奶猫试探着从箱子里爬出来，在草坪上跌跌撞撞地走着，时不时地扑打一下落在地上的梧桐叶。
林微坐在草坪上，手里捧着拿铁，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团子，嘴角不自觉地弯着。顾言深坐在她身边，从帆布包里拿出刚才买的猫零食，拆开包装，小心翼翼地喂给小猫。
“你好像很喜欢猫。”林微忍不住开口。
顾言深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一只正抱着他手指舔舐的小猫身上，声音轻了几分：“小时候养过一只，叫雪球。”
“后来呢？”林微好奇地问。
“我上高中的时候，它走丢了。”顾言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那时候我忙着准备竞赛，没来得及好好找它。”
林微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心疼。她想起顾言深的资料里写着，他从小就被父亲严格要求，一心扑在学习和设计上，很少有自己的时间。或许，那只叫雪球的猫，是他年少时光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没关系的。”林微轻声说，“现在这三只小猫，也可以陪你。”
顾言深回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光，嘴角的笑容干净又温暖。顾言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忽然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微的身体僵住了，手里的拿铁差点洒出来。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指腹划过发丝的触感，酥酥麻麻的，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心底。
顾言深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连忙收回手，耳根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抱歉。”
林微摇摇头，脸颊发烫，小声说：“没关系。”
空气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小猫的叫声。两只蝴蝶从他们头顶飞过，翅膀上带着斑斓的色彩。
林微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拿铁，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顾言深，他正看着不远处放风筝的孩子，侧脸的线条柔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林微忽然觉得，爱情或许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草坪上，看着小猫打闹，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她想起第一次见顾言深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转晴。那把黑色的雨伞，带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撑在她的头顶，挡住了漫天的雨丝。
原来，心动的伏笔，从那个雨天就已经埋下了。
顾言深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她。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弯了起来。
不远处，一只风筝飞得很高，在湛蓝的天空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纸箱里，一只小奶猫打了个哈欠，蜷缩在另一只小猫的身上，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
阳光正好，风过林梢，一切都美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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