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病房的窗户总蒙着一层薄凉的雾。顾轻烟缩在厚厚的棉被里，指尖却依旧泛着青白色，像冻住的冰块。彭嘉敏刚把暖水袋塞进她手心，就见她忽然瑟缩了一下，睫毛轻轻颤动——原本纤长的睫毛上，竟凝了一层细碎的白霜，在暖黄的串灯下泛着冷光。
“轻烟，你冷吗？”彭嘉敏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触到的却是刺骨的凉，比暖水袋的温度低了不止一度。顾轻烟摇摇头，想开口说话，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抬手想蹭掉睫毛上的霜，手腕抬起的瞬间，彭嘉敏才发现她的手背竟也覆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像极了雪山脚下终年不化的积雪。
护士匆匆赶来，用体温计测量后，眉头拧成了结：“体温35℃，比正常体温低了不少，得赶紧用升温毯，再测测血氧和血压。”仪器的“滴滴”声在病房里响起，血氧仪的数字跳到88，血压也比上次检查时更低，收缩压只有80mmHg。顾轻烟靠在枕头上，眼神渐渐有些涣散，嘴里轻轻嘟囔着：“雪……雪人……”
戴萌赶紧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粉色毛线帽，小心翼翼地戴在她头上——就在昨天，顾轻烟梳头时，刚长出的细软头发大把脱落，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像揉碎的棉絮。她当时没哭，只是摸着空荡荡的头顶，小声问：“嘉敏姐，我是不是不好看了？雪人会不会认不出我？”现在戴上毛线帽，遮住了光秃秃的头顶，却遮不住她眼底的落寞。
莫寒端来刚煮好的姜茶，用勺子喂到她嘴边，姜茶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却没能驱散她身体里的寒意。顾轻烟喝了两口，忽然咳嗽起来，这次没有剧烈的震动，却有鲜红的血沫从嘴角溢出，落在白色的病号服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血……”孙芮的声音带着哭腔，赶紧抽了纸巾想帮她擦，手却抖得厉害。顾轻烟看着自己嘴角的血，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淡淡的茫然，她轻轻抓住彭嘉敏的手：“嘉敏姐，我是不是……见不到雪人了？”
彭嘉敏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还是强忍着哽咽，握紧她的手：“不会的！医生说只是小问题，很快就能好，咱们还能去雪山，还能给雪人送纸飞机……”话没说完，就被医生走进来的脚步声打断。
医生看着顾轻烟嘴角的血迹和睫毛上的霜，脸色比往常更沉，他快速检查后，对着围在床边的成员们轻轻摇头：“身体机能在快速下降，肺部感染加重，凝血功能也出现问题，现在别说去雪山，连下床都很困难，只能尽量维持，减少她的痛苦。”
“维持？”黄恩茹的声音发颤，手里还攥着给顾轻烟画的雪山素描，“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她还想去雪山，还想给雪人写信……”医生沉默了几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会尽力，但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片沉默，只有呼吸机的“嗡嗡”声和顾轻烟微弱的呼吸声。段艺璇蹲在床边，把顾轻烟之前折的纸飞机都摆在她手边：“轻烟，你看，这些纸飞机都等着跟你一起去雪山呢，咱们再等等，好不好？”
顾轻烟轻轻点头，眼神落在纸飞机上，手指想够，却没力气抬起。蒋芸赶紧拿起一只纸飞机，放在她手心：“我帮你拿着，等你好点，咱们就一起扔，让雪人收到你的信。”
接下来的日子，成员们轮流守在病房里，几乎没有离开过。刘倩倩每天都会弹顾轻烟喜欢的民谣，即使她大多时候已经没力气回应；宁轲和沈小爱会帮她擦拭手脚上的霜，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地敷，希望能驱散她身体里的寒意；田姝丽和赵天杨则会读她给雪人的信，一字一句，温柔得像在讲故事。
顾轻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大多时候都在昏睡，偶尔醒来，就会问：“嘉敏姐，雪人……有没有给我回信？”彭嘉敏总会说：“有，雪人说它在雪山等你，等你去了，就带你看日出。”
那天下午，顾轻烟难得清醒了很久，她让彭嘉敏把雪山明信片拿给她，手指轻轻划过上面的小木屋，忽然说：“嘉敏姐，帮我写封信给雪人吧，就说我很想它，要是我去不了，就把这些纸飞机和信带给它，好不好？”
彭嘉敏含着眼泪，拿起笔，按照她的话写在明信片背后：“雪人你好，我很想你，很想去雪山看你，可是我好像没力气了。这些纸飞机和信，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希望你能收到。谢谢你等我，也谢谢嘉敏姐她们陪着我。”
顾轻烟看着明信片上的字，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她轻轻闭上眼睛，靠在彭嘉敏怀里，声音微弱得像羽毛：“嘉敏姐，要是我见到雪人，会告诉它……你们都很好……”
成员们围着床边，看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们知道，顾轻烟可能再也等不到去雪山的那天，再也见不到她心心念念的雪人，但她们会带着她的纸飞机和信，带着她的期待，替她去看看那片她向往已久的雪山，告诉雪人，有个叫顾轻烟的女孩，一直很想它。
病房里的串灯依旧亮着，暖黄的光落在顾轻烟苍白的脸上，落在她手心的纸飞机上，也落在成员们红肿的眼睛里。她们会一直守着她，直到最后一刻，用陪伴温暖她生命里最后的时光，也守护着那个永远没能实现的雪山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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