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民宿的夜晚格外静，只有风卷着雪花擦过窗棂的轻响。顾轻烟躺在朝南的房间里，听着隔壁戴萌和孙芮讨论明天拍雪景的笑声，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被角——白天在大家面前强装的平静，此刻像被戳破的泡泡，只剩下满心的慌。
枕头边放着医生开的养胃药，铝箔包装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想起下午复查时医生的话，“炎症没控制好，还得再警惕”，想起报告上“肠上皮化生无改善”的字样，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赶紧把脸埋进被子里，怕哭声漏出去，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任由哽咽卡在喉咙里，闷得胸口发疼。
她怕。怕下次复查结果更糟，怕真的发展成癌前病变，怕再也陪不到大家去武大看樱花，怕再也吃不到老板做的豆沙包，怕自己像一场短暂的雪，等不到春天就化了。白天彭嘉敏给她递蜂蜜水时，眼里的心疼她看得分明；刘倩倩念歌词时，特意跳过“余生还长”的句子她也懂；连老板炖鸡汤时，都特意少放了她以前爱吃的红枣，怕甜腻刺激她的胃。
这些小心翼翼的温柔，像细密的针，扎得她更难受。她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不想让他们总是围着自己的病情转，不想每次旅行都要先考虑“轻烟能不能走”“这个能不能吃”。可她控制不住地慌，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偶尔想起，曾经有个叫顾轻烟的女孩，和他们一起看过雪山、草原和花海？
眼泪越流越多，她索性坐起来，走到窗边。窗外的雪还在下，院子里的烤炉被雪盖了一层白，白天大家堆的雪人还立在角落，胡萝卜鼻子冻得通红。她想起下午在雪地里，彭嘉敏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孙芮为了让她笑，故意摔了个屁股蹲，赵天杨还把暖手宝偷偷塞进她口袋里。那些温暖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刀子，割得她心口发紧——她想一直拥有这些温暖，可又怕自己没资格。
“轻烟？你还没睡吗？”门外传来彭嘉敏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顾轻烟慌了，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深吸几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没……还没，有点睡不着。”
门被轻轻推开，彭嘉敏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看到她站在窗边，赶紧走过去把牛奶递到她手里：“怎么站在这里？夜里风大，小心着凉。”顾轻烟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掩饰住泛红的眼眶。
“是不是还在想复查的事？”彭嘉敏坐在她身边，声音放得很柔。顾轻烟摇摇头，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没有，就是觉得雪好看，想多看看。”彭嘉敏没拆穿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好好调理，就能控制住。就算真的有什么，咱们也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
顾轻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在牛奶杯里，溅起小小的涟漪。她转过身，扑进彭嘉敏怀里，哽咽着说：“嘉敏，我好怕……我怕我不能陪你们去看樱花，怕我再也不能和你们一起唱歌，怕我……怕我走得太早……”
彭嘉敏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自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却还是笑着说：“傻丫头，别瞎想。你看，你现在能自己在雪地里走路，能喝老板炖的鸡汤，比在医院的时候好多了，这就是进步啊。咱们慢慢来，一点一点调理，总会好起来的。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咱们也一起扛，我陪着你，戴萌陪着你，大家都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顾轻烟靠在彭嘉敏怀里，哭了很久，把心里的害怕和委屈都哭了出来。彭嘉敏一直抱着她，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哭累了，才帮她擦干净眼泪，把她扶回床上：“快睡吧，明天还要跟大家一起去拍雪景呢。你不是说，想在松树下拍一张笑起来的照片吗？”
顾轻烟点点头，看着彭嘉敏帮她掖好被子，心里的慌渐渐散了些。彭嘉敏走之前，又把暖手宝放在她枕头边：“要是夜里冷，就把这个揣怀里。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门关上后，顾轻烟握着暖手宝，看着窗外的雪。月光落在雪地上，泛着温柔的光。她想起彭嘉敏的话，想起大家白天的笑脸，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就算是为了这些爱你的人，也要好好活着，好好陪他们走完那些未完的约定。
第二天早上，顾轻烟醒来时，枕头边的湿痕已经干了。她揉了揉眼睛，刚坐起来，就听到敲门声。“轻烟，快起来吃早餐啦！”是赵天杨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活力。顾轻烟笑了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雪停了，阳光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院子里，戴萌和孙芮已经架好了相机，刘倩倩坐在烤炉旁翻着笔记本，彭嘉敏则在帮老板端早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轻烟，快来！老板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豆沙包，特意少放了糖，不刺激胃！”彭嘉敏朝她招手，手里还拿着一个温热的豆沙包。顾轻烟走过去，接过豆沙包，咬了一口，熟悉的香甜在嘴里散开，暖得她心里发颤。
“今天咱们去后山拍雪景吧！”孙芮举着相机，兴奋地说，“那里有一片松树林，雪落在松枝上特别好看，还能拍剪影！”顾轻烟点点头，笑着说：“好啊，不过你们得等我慢点走，我可能走得没那么快。”“没问题！”赵天杨立刻说，“咱们慢慢走，慢慢拍，反正时间有的是！”
大家说说笑笑地收拾东西，准备去后山。顾轻烟走在中间，手里握着温热的豆沙包，看着身边熟悉的笑脸，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未来的路很难走，就算偶尔还是会害怕，也要把这些害怕藏起来，多笑笑，多陪陪他们，把每一个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都过得像今天这样温暖、开心。
走到民宿门口时，老板笑着递给她一个小袋子：“轻烟丫头，这里面是我晒的山药干，养胃的，你路上饿了可以吃。”顾轻烟接过袋子，说了声“谢谢”，眼眶又有些泛红。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有这么多爱她、关心她的人，就算偶尔会难过、会害怕，也一定能慢慢走下去，一定能陪大家一起，等到春暖花开的那天。
阳光越来越暖，雪开始慢慢融化，顺着松枝滴下来，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顾轻烟牵着彭嘉敏的手，慢慢走在雪地里，听着大家的笑声，看着远处的雪山，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只要有这些人在身边，就算偶尔会偷偷哭，就算未来还有很多未知，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他们会陪着她，一起走过每一个冬天，一起等每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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