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还没开拍，宋雅轩好像就要在这个老古板手里，栽跟头了。

“合作愉快，搭档。”

成龙毅转过头，向他伸出手。

宋雅轩没有犹豫，紧紧握住了，那只干燥温暖的手。

“合作愉快，成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会议室里的空气，比外面的雾霾，还要浑浊，充斥着昂贵的咖啡味，和即将爆炸的火药味。

长条会议桌，像是被楚河汉界劈成了两半。

左边是宋雅轩的团队，清一色的MacBook和焦虑的黑眼圈；

右边是成龙毅的团队，保温杯配皮质笔记本，透着股“老子是艺术家”的清高。

“番位，必须是一番。”宋雅轩的经纪人王姐，把一份厚达五十页的数据报告，摔在桌上，

那动静，震得投影仪都抖了三抖，

“看看这带货能力，看看这超话活跃度。电影还没开拍，热搜我们家轩轩，已经贡献了八个。成老师是影帝没错，但抗票房还得看流量，这是市场规律。”

对面，成龙毅的经纪人陆远，慢条斯理地拧开保温杯，吹了口浮在上面的枸杞：

“王女士，电影是艺术，不是直播带货。成龙毅拿三金影帝的时候，你家艺人，还在选秀节目里练习怎么wink吧？让一个影帝给爱豆作配，传出去，这行规还要不要了？”

“行规？现在的行规，就是资本说话！”

“资本，也得要脸面！”

双方唾沫横飞，就差把“海报名字字号，必须精确到微米”写进合同里。

会议室大门，被一只穿这限量版球鞋的脚踹开。

宋雅轩戴着墨镜，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小周，手里还提着两袋外卖。

“吵什么呢？隔着两道门，都听见你们在比，谁嗓门大了。”

宋雅轩拉开主位的椅子，不是坐下，而是直接长腿一跨，坐到了会议桌上。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视线扫过，对面脸色铁青的陆远：

“陆哥，好久不见，您这发际线，又坚守不住了？”

陆远一口枸杞水，差点喷出来。

“轩轩，下来！坐没坐相！”王姐急得直拍桌子，

“我们在给你争权益！这海报名字，要是排在后面，你那几千万粉丝，能把剧组官博撕碎了！”

“撕碎了，再粘上呗。”

宋雅轩咬碎了嘴里的糖，咔嚓一声脆响，

“剧本我看过了，两个角色的戏份，精确到分钟，都是五五开。非要争谁的名字在前面，怎么，前面的那个，能多拿一份盒饭？”

“你懂什么！这是咖位！是尊严！”王姐恨铁不成钢。

“尊严是演出来的，不是印出来的。”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成龙毅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深灰色风衣，手里甚至，还拎着一袋刚买的橘子。

他没带墨镜，也没带助理，就像是刚逛完菜市场，顺路来签个几亿的合同。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陆远立刻站直了身子，把保温杯藏到了身后。

成龙毅走到桌边，把那袋橘子放在文件堆上，抬头看着，坐在桌子上的宋雅轩：

“下来，桌子不是椅子。”

宋雅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晃了晃腿：

“成老师，管得真宽。怎么，还没进组，就开始行使‘一番’的特权了？”

成龙毅没理会他的挑衅，

拉开宋雅轩脚边的椅子，坐下，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两下：

“争来争去，太浪费时间。既然戏份一样，片酬也谈妥了，名字排序这种事，交给天意吧。”

“天意？”王姐和陆远异口同声。

成龙毅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

不是什么道具，就是一枚普通的，带着体温的一元硬币。

“字面朝上，宋雅轩的名字在左边；花面朝上，我在左边。”成龙毅把硬币压在拇指上，眼神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敢吗？”

全场死寂。

几千万投资的项目，两个顶流的番位，用抛硬币决定？

这简直是，把娱乐圈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王姐刚要尖叫反对，宋雅轩却突然笑了。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弯下腰，脸凑到成龙毅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角的细纹。

“成老师，您这算是赌博吗？”宋雅轩的声音带着钩子，

“要是输了，影帝的面子，往哪搁？”

“愿赌服输。”成龙毅看着他的眼睛，拇指猛地一弹。

叮——

银色的硬币，在惨白的灯光下，旋转着飞向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粘在，那枚小小的金属片上，仿佛那不是硬币，而是他们的年终奖。

啪。

成龙毅抬手，精准地将硬币按在手背上。

王姐和陆远几乎是同时，扑到了桌边，脖子伸得像长颈鹿。

成龙毅没有立刻移开手掌，而是看着宋雅轩：

“你猜……是什么？”

“我运气一向不好。”宋雅轩耸耸肩，伸手从成龙毅带来的袋子里，拿了个橘子剥开，

“所以我猜是你赢。毕竟老天爷，都偏心实力派，对吧？”

成龙毅嘴角，极其细微地勾了一下，缓缓移开手掌。

字面朝上。

“这……”陆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枚硬币。

王姐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字面！是字面！我们赢了！一番是我们的！”

宋雅轩剥橘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枚硬币，又看了看成龙毅。

对方脸上，没有任何懊恼或不悦，平静得有些过分。

“恭喜。”成龙毅收起硬币，重新放回口袋，

“合同按这个改吧。”

“等等。”

宋雅轩突然把刚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

他咽下橘子，酸得皱了皱眉，然后把橘子皮，扔在桌上，那堆数据报表上。

“王姐，差不多得了。”宋雅轩抽了张纸巾擦手，漫不经心地说，

“赢个硬币，有什么好叫唤的。合同上写‘双男主’，排名不分先后。至于海报……”

他看向成龙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按角色姓氏拼音首字母排序。我演的角色姓‘安’，成老师的角色姓‘骆’。A在L前面，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怎么样，成老师？”

成龙毅看着他，眼神深了几分。

宋雅轩这是在给他台阶下。

虽然硬币赢了，但如果真的强压影帝一头，舆论反噬只会更严重。

这只小狐狸，看着张狂，心里比谁都通透。

“可以。”成龙毅点头，转头对陆远说，

“就按他说的办。特别注明，按出场顺序交替排名。”

陆远还想说什么，被成龙毅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行了，散会。”宋雅轩拍了拍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小周，把那袋橘子拎上，成老师送的，不吃白不吃。”

他转身往外走，路过成龙毅身边时，脚步停了一下。

“成老师，”宋雅轩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刚才抛硬币的时候，我看见你拇指动了一下。你是故意，让我赢的吧？”

一番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