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装乖的时候，我在想怎么反杀

第5章 装乖的时候，我在想怎么反杀

那块饼干硬得像块石头，夜玄澈咽下去的时候喉结滚了一下，看苏璃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养不熟的野猫。

柳嬷嬷那个老虔婆疯了之后，听墨居并没有变得更清净。

虽然没人再敢拿掺了铁砂的墨来恶心人，送来的画具也都换成了徽州进贡的顶级货，但这院子依旧是个铁桶。

苏璃坐在窗边，手里转着一支新得的紫毫笔，目光却透过窗缝，盯着院外那堵高墙。

墙根底下，有个穿着青色官服的男人正跟狗似的到处乱嗅。

那是皇家画院的画师白砚生，奉旨来修补王府偏殿的壁画。

但这人显然不安分，路过听墨居时，脚步就像被钉子钉住了。

前几日苏璃破阵时留下的那股子暴戾的“意”，还没散干净。

白砚生是个识货的，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眼底全是震惊和贪婪。

他太清楚普通画师和“入道者”的区别了，空气里残留的那丝气息，带着一股子把天地都撕裂的狂劲儿。

正好小蝉提着泔水桶出来。

“这位姐姐，”白砚生立马换上一副温润如玉的笑脸，手里的折扇还没来得及递出去，一道黑影就凭空落在他面前。

夜无咎的手按在刀柄上，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白画师，路走偏了。”

白砚生脸上的笑僵了一半，讪讪地收回手，眼神却还不死心地往院子里瞟：“下官只是闻到一股奇特的墨香……不知这院中住的是哪位大家？”

“不该问的别问，舌头不想要可以直说。”

苏璃隔着窗纸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点极淡的弧度。

有人好奇，就好办。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夜玄澈想看戏，她就给他唱一出。

晚上给小蝉梳头的时候，苏璃像是困极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九阙八图，唯缺一钥……师父，别死……”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正趴在门口偷听的暗卫听个真切。

这句话像个钩子。

当天半夜，夜玄澈就来了。

他没进屋，就站在院中那棵快死的老梅树下。

月光把他那身紫袍照得惨白，整个人像只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艳鬼。

苏璃也没睡，披着衣服倚在窗边，两人隔着半个院子对视。

“谁告诉你的‘九阙图’？”夜玄澈的声音被风吹散，听不出喜怒。

苏璃把玩着手里的青砚，眼皮都没抬：“一个快死的人。”

“死了吗？”

“谁知道呢。”苏璃看着指尖的墨迹，“或许死了，或许躲在哪个阴沟里等着咬人一口。”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试探。

她赌夜玄澈对“九阙图”的执念，夜玄澈在掂量她手里到底有多少筹码。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两人中间打了个旋儿。谁也没再说话。

三日后，宫里的旨意下来了。

太后六十整寿，要各府献艺。

夜玄澈这个疯子，竟然直接让人把一张千年雪蚕丝绢和一盒封了金印的朱砂送到了听墨居。

“王爷说了，”送东西的是夜无咎，依旧是那张死人脸，“用这个画，内容不限，只要别提那些不该提的陈年旧事。画好了，这听墨居的门禁，撤一半。”

苏璃揭开那盒朱砂。

这东西艳得刺眼，味道也不对，透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是宫廷特制的显影砂，画上去的东西，要是沾了特定的药水，下面藏着的字迹就会显出来。

这是让她当众递投名状，也是在往她脖子上套狗链。

苏璃笑了笑，提笔就画。

既然要画，那就画个大的。

她画的是《百鸟朝凤图》。

构图四平八稳，凤凰雍容华贵，百鸟俯首称臣，挑不出半点错处，全是阿谀奉承的俗气。

但在最后落款的时候，苏璃换了一支极细的鼠须笔，蘸了清水，在凤凰高昂的头颅位置，看似无意地虚描了一圈。

那里，是朱砂堆积最厚的地方。

画作送进宫的时候，正是午时三刻，阳光最烈的时候。

据说当那幅画在寿宴上展开时，所有人都被那绚丽的色彩晃花了眼。

太监总管正准备念诵上面那首肉麻的贺寿词，阳光穿过丝绢，异变突生。

原本应该显现出“摄政王府恭祝圣安”那行金字的地方，因为水渍与硫磺朱砂的反应，竟然浮现出了一个黑色的虚影。

那是一只乌鸦。

一只正在奋力振翅，飞离金色鸟笼的孤鸦。

这影子只存在了三息，就彻底消散，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水痕。

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太后，脸上的粉差点没掉下来。

这是大不敬。

可偏偏证据没了。

消息传回摄政王府书房的时候，夜玄澈正捏着一枚古旧的铜牌。

听完暗卫的回报，他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笑得肩膀都在抖。

“好一个孤鸦出笼……这丫头，是在骂我是个笼子。”

他手指摩挲着铜牌边缘，那里只有半枚残印，缺口处的纹路，和他那天给苏璃疗伤时，在她肩膀上看到的那块胎记一模一样。

“去查。”

夜玄澈收起铜牌，眼神陡然变得阴鸷，“调集所有前朝宫廷画师的名录，重点查一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女官。我要知道，当年负责绘制‘九阙遗图’的人，到底是不是姓苏。”

与此同时，听墨居内。

苏璃点燃了一支陈旧的线香。

烟雾缭绕中，那个从未有过动静的墨玉匣子“青砚”，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一道微弱的光影投射在墙壁上。

那是一幅残缺不全的地图。

山河倒悬，九宫列星，而在地图的正中央，赫然写着两行血色小字：

“天机归位，画启新元。”

还没等苏璃看清楚更多细节，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高声叫嚷。

“王爷！那妖女祸乱宫闱，画中藏煞，这是要毁了王府的根基啊！老臣恳请王爷，立刻处死此女！”

是画院那帮老顽固，还有柳嬷嬷留下的那些爪牙，终于忍不住联手上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