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站在巷口,手里攥着那封寄给他的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风从巷子里吹过,带着桂花的香味——今年的桂花开得早,像是特意赶来见证什么。
他没有立刻拆开。信封的纸很薄,指腹能隐约摸到里面信纸的褶皱。他突然有点害怕——怕这只是一场梦,怕拆开后里面空无一物。
回到家,他把信放在桌上,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端着杯子坐回桌前,终于伸手,慢慢撕开了信封。
信纸有点旧,像是从一本旧练习本上撕下来的。字迹稚嫩却认真,笔画一笔一画地落在纸上,像有人在用心刻下每个字。
“周叔叔,您好!
我是小敏。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冬天在邮筒旁哭着让您帮忙寄信的小姑娘。
那天的事,我一直记到现在。您帮我把信送到了爸爸手里,他后来写信告诉我,收到信的时候,他正站在滇西的山岗上,风很大,可他觉得心里暖得像揣了个火炉。
爸爸说,信里我画的那朵小花,让他在异国他乡也想起了家。
我后来搬到了别的城市,读书、工作,去年考进了邮局,成了一名邮递员。第一次穿上绿色的制服时,我突然想起了您——那个推着二八大杠、铃声清脆的邮递员叔叔。
我不知道您是否还住在老巷,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到您手里。可我还是写了,因为我想亲口对您说一声——谢谢您。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再见,我想请您陪我走一遍您年轻时的送信路线,让我看看那些您走过的青石板路、看过的风景。
此致
敬礼
小敏
2025年9月1日”
老周读到最后一行,手已经有些颤抖。信纸被他捏出了折痕,墨水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他想起了那个冬天,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还有那颗用鲜艳糖纸包着的糖。糖的味道他早已忘了,可那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觉,却一直留在心里。
他抬头望向窗外,巷口的邮筒在夕阳下泛着一层温暖的光。老周突然意识到,这封信,不只是一封感谢信,它像一根线,把过去和现在紧紧系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他又走到邮筒前,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铁皮。投信口里似乎还有一点温度,像有人刚刚来过。
他笑了笑,转身回家——今天,他要写一封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