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将那盒桃花酥小心收好时，指尖还沾着淡淡的糖霜。晚晴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小姐，这七殿下也太细心了，竟连您爱吃哪家的桃花酥都记着。”
清辞嗔了她一眼，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发烫：“别乱说，许是殿下体恤朝臣家眷，恰好想起罢了。”话虽如此，心里却像揣了颗蜜饯，甜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总觉得日子变得格外漫长。窗外的石榴花谢了又开，廊下的鹦鹉学会了新的调子，可她总忍不住对着妆奁发呆，指尖一遍遍抚过那枚雀鸟玉佩，仿佛能从中读出些未尽的话语。
这日午后，她正临帖，晚晴忽然捧着封信进来：“小姐，吏部林府遣人送了帖子，邀您明日去曲江池畔的画舫上赏荷。”
清辞接过帖子，见上面写着林婉儿的名字，还有几行娟秀的小字，说七皇子也会同行。她的心猛地一跳，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乌黑的印记。
“去不去呢？”晚晴见她迟疑，轻声问道。
清辞望着宣纸上的墨团，想起那日宫宴上萧景渊的目光，想起枕边那盒尚有余温的桃花酥，终是点了点头：“备好衣裳，明日去吧。”
第二日天朗气清，曲江池畔绿柳依依。画舫停在湖心，丝竹声顺着水波漫开，几位官家小姐正凭栏赏荷。清辞刚上船，就见林婉儿朝她招手，身边还站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正是萧景渊。
他今日未束玉冠，墨发用根同色发带松松系着，少了几分朝堂上的清贵，多了些少年人的俊逸。见清辞上船，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举杯朝她遥遥一敬，动作自然得仿佛相识多年。
清辞慌忙避开目光，走到栏杆边假装看荷。荷叶挨挨挤挤，粉白的荷花藏在碧叶间，像极了她此刻藏不住的心事。
“沈姑娘似乎很喜欢荷花？”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清辞转身时，险些撞进他怀里。萧景渊及时后退半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这里的荷花开得不错，只是比起西湖的，终究少了几分灵气。”
“殿下去过西湖？”清辞好奇道。
“前几年替陛下南巡时去过。”他望着湖面，语气轻缓，“那里的荷花，开得浩浩荡荡，连风里都带着水汽的清甜。”他忽然转头看她，“若有机会，沈姑娘或许也会喜欢。”
这话里的期许太过明显，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头去捻衣角：“民女……不敢奢望。”
正说着，林婉儿端着两碟点心过来，笑着打趣：“你们倒好，躲在这里说悄悄话，也不怕我们嫉妒。”她将一碟桃花酥推到清辞面前，“你瞧，我特意让人备的，知道你爱吃。”
清辞拿起一块，刚要放进嘴里，就听萧景渊淡淡道：“甜食吃多了伤脾胃，林小姐好意，沈姑娘也该适量。”
林婉儿愣了愣，随即笑道：“还是殿下细心，是我考虑不周了。”
清辞握着桃花酥的手微微收紧，抬眼时撞见萧景渊的目光，那里面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圈圈涟漪。
画舫靠岸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萧景渊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暮色，衣袂被风拂得猎猎作响。清辞走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低声道：“那枚玉佩，还戴着吗？”
清辞的脚步顿住，指尖下意识摸向袖中——那枚雀鸟玉佩，她今日特意贴身戴着。她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腕间隐约露出的玉佩流苏上，轻声道：“那就好。”
回去的路上，清辞坐在马车里，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的玉佩。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玉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只衔着桃花的雀鸟，仿佛要从玉上飞出来，衔走她满腔的欢喜。
夜色渐浓，她躺在床上，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曲江池的荷香与桃花酥的甜香。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床沿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像极了他递来玉佩时，落在她腕间的那道目光。
这一夜，她又梦见了长安的雨巷。只是这一次，他撑着伞朝她走来，伞沿下的眉眼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春水，轻声问她：“沈姑娘，可愿与我共赏一场西湖的荷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