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恰逢皇后娘娘身体微恙，宫中传下话来，允柳太傅家眷入宫探视。柳夫人备了些精心挑选的滋补药材，带着柳清欢，由青禾随行，一同往坤宁宫去。
宫道两旁，宫娥太监们见了柳夫人的车驾，都恭敬地垂首行礼。柳清欢坐在车中，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熟悉的宫墙楼阁，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在琳琅阁与谢晏的会面。他提及上元节宫宴时的模样，还有那句“种种迹象摆在眼前”，至今想来，仍让她心头微微发烫。
“央央，在想什么？”柳夫人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什么，母亲。”柳清欢放下车帘，敛了敛神色，“只是许久未入宫，不知姑姑的身体如何了。”
“嗯，但愿皇后娘娘吉人天相，早日康复。”柳夫人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关切。
不多时，坤宁宫便到了。自有宫人引着她们母女二人入内。殿内暖炉燃着上好的银丝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安神的香气。皇后斜倚在软榻上，脸色确实比往日苍白了几分，但见到柳夫人和柳清欢，眼中还是漾起了暖意。
“姐姐，央央，你们来了。”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病后的慵懒。
“皇后娘娘。”柳清欢上前，与母亲一同行礼问安。
“免礼吧，都坐。”皇后摆摆手，示意宫人看座，“快让我瞧瞧，央央这孩子，真是越长越标致了。”
柳清欢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姑姑过奖了。”
母女二人陪着皇后说了些家常话，气氛温馨而宁静。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宫女的通报：“长公主殿下驾到，谢世子驾到。”
柳清欢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眸望向殿门口。
只见长公主一身华贵的宫装，容光焕发地走了进来，身旁紧随的，正是谢晏。他今日依旧是一袭常服，却换了件石青色的，更显沉稳挺拔。
“皇嫂，身子好些了吗？”长公主快步走到榻边，语气亲昵。
“好多了，劳你挂心。”皇后笑着握住她的手，目光转向谢晏，“砚卿也来了，快坐。”
谢晏向皇后行了礼，目光却在不经意间，与柳清欢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化为一抹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示意。
柳清欢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慌忙垂下眼睫，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咦？这不是央央吗？”长公主这时才注意到柳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目光扫过柳清欢鬓边那支素雅的兰草玉簪，又笑道：“这簪子也别致，清雅，很配你的气质。不像本宫宫里那些丫头，总爱往头上堆些珠翠，反倒俗气了。”
柳清欢被她夸得脸颊微红，只能轻声道谢：“谢殿下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长公主却不以为意，转头对柳夫人笑道：“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养出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儿。”
说罢，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晏，见他正含笑望着这边，眼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和，心中便有了数。
“长公主谬赞了。”柳清欢起身行礼，声音细弱蚊蚋。
“不必多礼，坐吧。”长公主笑道，目光在谢晏和柳清欢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与玩味，“说起来，”她故作神秘地拖长了语调，“砚卿，前几日我还听别人提起，说你和一位才貌双全的小姐在琳琅阁交谈甚欢。”
谢晏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母亲这是要开始调侃了。他微微颔首，从容道：“确有此事。”
长公主像是没看到儿子的暗示，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哦？是吗？我当时还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让我这素来眼高于顶的儿子如此奉承。今日一见央央……”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柳清欢瞬间染上红晕的脸颊，和谢晏那副想拦又拦不住的样子，心中乐开了花。
“……本宫瞧着，倒像是对上号了呢。”长公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语气里的揶揄藏都藏不住，“砚卿啊，你跟母亲说实话，那日在琳琅阁，你们是不是聊得很投机？我听说，你还为了陪人家姑娘，连掌柜的都给打发走了，是吗？”
这话一出，不仅柳清欢窘迫得头都快垂到胸口了，连一旁的柳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谢晏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不辩解，只是对着长公主和皇后，还有柳夫人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母亲说笑了，只是柳小姐谈了些笔墨纸砚的闲话罢了。”
“闲话？”长公主挑眉，显然不信，“能让你谢大世子特意提起的‘闲话’，想来也不是寻常的闲话。”
她转头看向柳清欢，语气又变得格外亲昵：“央央，你可别被他这副沉稳的样子骗了。他啊，就是个闷葫芦，心里有事也不说。那日回来，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嘴里总念叨着什么湖笔、什么小楷的，现在想来，原来是为了你啊。”
柳清欢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了，她只能死死地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在一旁看得好笑，也帮腔道：“好了，皇妹，你就别再逗这孩子了。瞧把央央都给说不好意思了。”
柳清欢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脸颊更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皇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柔声对柳清欢道：“央央，你也别拘谨。砚卿这孩子，性子沉稳，就是平日里太过严肃，难得见到他对谁这般上心。”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长公主更是笑得意味深长，而谢晏，只是端坐在那里，神色依旧温和，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柳清欢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她甚至不敢再抬头去看谢晏，只能将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任由那淡淡的茶香，混合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兰草幽香，在心头萦绕不散。
ps：柳夫人：苏玉茹，镇国公府嫡长女。
柳夫人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她是手握重兵、世代镇守南疆的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性格飒爽，有将门之风。当年嫁给柳太傅，是文官之首与武将世家的一场强强联合，旨在稳固朝堂。
她对谢晏会非常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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