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彻底熄了。
最后一粒火星在灰烬里挣扎了一下,像溺水的人伸出手,终于还是沉进黑暗。屋内冷得刺骨,墙角的冰溜子断了一根,砸在草席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萧瑟没动。
他靠在床边,背贴着墙,手还握着洛云棠的。她的手依旧凉,可脉搏稳了,呼吸也匀了,像是真的睡着了。可他知道她没睡。从子时起,她就睁着眼,只是不动,不语,目光落在屋顶某处,仿佛能穿透瓦片,看见外面风雪如何一层层压上山道。
他低头看自己掌心。
金纹已经隐去,可皮肤底下那股热流还在,像烧红的铁丝缠在经脉里。每一次心跳,都扯得胸口发闷,喉头泛腥。他知道那是寿元在烧。玄穹真脉每动一次,便折一日阳寿。昨夜那一触,怕是已烧去了几十日。可他不后悔。
他只后悔十二年前。
后悔那一夜没回头。
后悔母后血染衣襟时,他拔腿就跑。
他闭眼,喉咙滚动了一下。
“若真是我封了你三千年……”他声音极轻,几乎被滴水声盖过,“那这一世,换我来赎。”
话音落,洛云棠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不是回应,而是抽离。她慢慢收回手,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地面。草席冰冷,她没在意,径直走向厅堂角落的磨剑石。
“清”剑还在那里,剑身斜插在石缝中,剑鞘上干涸的血迹像一道暗红的疤。
她拔出剑。
剑锋映出她的眼睛——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血月虚影,随即消散。她没眨眼,只是坐下,开始打磨。
沙、沙、沙。
磨石与剑刃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像是在磨一件兵器,又像是在磨她自己。
萧瑟站起身,走到门边。
他看着她的背影。单薄,挺直,肩线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发间那道冰晶纹路在微光下泛着青,像雪地里埋着的刀刃。
他想走过去。
想问她疼不疼。
想说别再磨了,剑不会更利,可人会碎。
可他没动。
他知道她不需要安慰。
她要的不是软话,不是怜惜。她要的是他活着。
所以他站在原地,像一尊守门的石像。
——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得站着。
天光未明。
雪停了。
院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重物坠地。
“咚。”
不是敲门。
不是叫喊。
是尸体摔在台阶上的声音。
厅内,磨剑声戛然而止。
洛云棠抬头,目光扫向门口。
萧瑟已经转身,大步走向前院。他顺手抄起靠在墙角的“清”剑,剑未出鞘,可指尖搭在剑柄上,已有一股寒意顺着血脉往上爬。
司空长风也醒了。
他拄着那把无锋旧刀,从柴房后间走出来,左腿一瘸一拐,动作却快。他比萧瑟早一步推开院门。
积雪轰然塌落。
三人。
黑衣,蒙面,胸口齐插一枚细如牛毛的黑色毒针。针尾刻着三个古篆:**幽冥引**。
司空长风眉头一皱,蹲下身,手指刚触到其中一具尸体的颈侧——
那人忽然暴睁双眼!
眼白全黑,瞳孔缩成一点猩红。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吼:“剑灵……当诛!”
话音未落,头颅“砰”地炸开,血雾喷溅,尸身瞬间焦黑,像被烈火从内烧透。
司空长风猛地后退,刀柄拄地,才稳住身形。他盯着那具焦尸,低骂一句:“疯了……全疯了。竟用‘焚魂咒’控死士送死。”
萧瑟站在他身后,目光扫过三具尸体。
“焚魂咒”是邪术,以活人种蛊三年,炼成死士,死后自毁神魂,不留痕迹。可这三人,连死前都在执行命令。他们不是来杀人的。
他们是来送死的。
是警告。
是宣战。
他抬头,望向远处山道。雪停了,天地一片死白,寂静得可怕。
“有人想让她死。”他说。
“不。”苏挽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提着药箱,披着素色斗篷,发丝微乱,像是刚从梦中惊醒。她蹲下身,银针探入毒针附近皮肉,指尖一颤,脸色骤白。
“这‘幽冥引’……是我药王谷禁术‘蚀心蛊’的变种!”她声音发抖,“需以活人经脉为引,种蛊三年,方成死士。可这蛊术早已失传……除非……有人从《逆生典》中复原了它。”
她翻查尸体手掌,果然在掌心发现一道微型符印,形如蛛网,泛着暗红血光。
“这是‘傀线印’。”她抬头,目光扫向厅内阴影处的洛云棠,“有人用‘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