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识暖

二

日子在秋阳与晚风里缓缓流淌，林小满的小吃播做得渐渐有了名气。每天傍晚，他都会在院里支起一张木桌，摆上新鲜的食材，生火烹饪。他做的吃食都是家常滋味，或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或是一盘金黄酥脆的炸物，或是一锅炖得软烂的肉，香气顺着风，飘满整条巷子。

沈砚下班回家，总能闻到那诱人的香气。他会刻意放慢脚步，走过林小满的院门前，透过虚掩的门缝，看那个壮实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林小满做饭时格外专注，眉头微微皱着，嘴角却带着笑意，宽宽的肩膀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只勤恳的小熊。阳光落在他汗湿的发梢，闪着细碎的光，脸颊因为热气而泛红，透着健康的色泽。

沈砚的心跳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也变得滞涩。他喜欢看林小满做饭的样子，喜欢看他把普通的食材变成美味的食物，更喜欢看他吃饭时的模样——林小满食量极大，每次做好吃食，都会坐在桌前大快朵颐，腮帮子鼓鼓的，眼神满足而明亮，像一只得到了骨头的小狗，吃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沈砚路过时，恰好看到林小满在吃一碗牛肉面。面条筋道，汤汁浓郁，上面铺着厚厚的牛肉片。林小满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条，吸溜一声送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沾了点汤汁也浑然不觉，只顾着埋头苦干。沈砚站在门外，看得有些出神，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隔着一道院墙，看一个人认真吃饭，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归属感，仿佛自己也被那份烟火气包裹着，温暖而踏实。

林小满偶尔也会遇到沈砚，每次都想打招呼，可一看到沈砚那冷淡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依旧觉得沈砚不喜欢自己，却不知道，沈砚每次看似无意的路过，都是刻意为之；每次看似冷淡的目光，都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秋分那天，京城里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槐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小满原本打算做炸酥肉，却因为下雨而搁置，只好在屋里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馄饨。薄皮大馅的馄饨在沸水里翻滚，汤里撒了葱花和香菜，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

正当他准备享用时，院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林小满抬头望去，只见沈砚站在雨中，月白长衫被雨水打湿了几分，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他的头发也沾了雨珠，顺着发梢滴落，落在白皙的脸颊上，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傲气，多了几分脆弱。

“沈先生？”林小满愣了一下，连忙起身，“下雨了，您怎么站在这儿？快进来避避雨吧。”

沈砚的目光落在他桌上的馄饨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家的灶台坏了，想……想问你有没有多余的吃食。”

林小满闻言，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有有有！我煮了好多馄饨，沈先生快进来吃！”

他连忙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递给沈砚，又转身去厨房添了一副碗筷。沈砚坐在桌前，看着林小满忙碌的身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意。雨丝敲打着窗棂，屋里的灯光昏黄而温暖，馄饨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这样的场景，竟让他想起了遥远的童年，想起了母亲在世时的模样（作者:话说儿子你媳妇知道你这样想不？）。

林小满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白瓷碗沿氤氲着细密的水汽，将他泛红的脸颊衬得愈发憨态可掬。他把碗轻轻搁在沈砚面前，指尖还带着灶火的余温，眼睛亮得像盛了碎星，嘴角扬着藏不住的欢喜，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轻快的雀跃：“沈先生，您快尝尝！我特意放了点虾皮和紫菜提鲜，汤头鲜得很，味道肯定不错！”

他说这话时，肩膀微微耸动着，仿佛背后藏着一条看不见的小熊尾巴，正跟着语气的节奏轻轻摇晃；额前的碎发被热气熏得软塌塌贴在眉骨，配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竟像凭空长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小熊耳朵，透着股不加掩饰的期待与雀跃，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

沈砚指尖拈起竹筷，动作清隽利落，却在夹起馄饨时刻意放慢了节奏。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遮住了眼底不易察觉的微动，随后对着饱满的馄饨轻轻吹了吹，热气混着鲜香漫过鼻尖，才缓缓咬下一口。

鲜美的汤汁瞬间在舌尖爆开，裹挟着虾仁的弹嫩与肉馅的醇厚，紫菜与虾皮的咸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腻感，余味悠长。他喉结微动咽下，抬眼时，恰好撞进林小满圆溜溜的眼眸里——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亮晶晶的，像只乖乖蹲在脚边、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狗，憨态又纯粹。

沈砚的耳尖不知何时泛起了淡淡的红，他不动声色地抬手，用竹筷轻轻拨了拨碗里的馄饨，指尖微拢，恰好掩住了那抹不易察觉的绯红。声音依旧是清润的，却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味道很好。” 沈砚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眼底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林小满闻言，眼睛瞬间亮成了星子，脸上立刻绽开灿烂到晃眼的笑容，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极了得了糖果奖励的孩子，语气里满是雀跃：“好吃您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煮！”

沈砚望着他这副模样，心底忽然掠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这小子怕不是小熊成了精？脸颊圆嘟嘟的，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软乎乎的，像极了山里那群蹭吃蹭喝时会露出肚皮的小熊崽，纯粹又讨喜，让人忍不住想顺着他的心意，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那天晚上，沈砚在林小满的屋里吃了两碗馄饨。雨声渐歇，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林小满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做吃食的心得，说着乡下的趣事，沈砚偶尔应一声，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林小满脸上，带着一种林小满未曾察觉的温柔。

临走时，沈砚立在门畔，月白长衫的衣摆被晚风拂得微动，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神色依旧是惯常的清冷，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往后……若是吃食做多了，实在剩得慌，便给我送一份。”

顿了顿，怕显得太过刻意，又补充了句，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傲娇：“省得浪费，我恰好也能省点开火的功夫。”

说罢，不等林小满回应，便微微侧身合上了门，

林小满愣了一下，把头探出门外用力点头：“好啊好啊！沈先生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您吃！”

沈砚“嗯”了一声，转身走出小院。月光下，他的背影依旧清隽，只是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林小满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忽然觉得，沈先生好像也没有那么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