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心动

三

自那以后，林小满和沈砚的关系渐渐近了些。林小满每天都会多做一份吃食，送到沈砚屋里；沈砚也会偶尔给林小满带些东西，有时是一盒精致的糕点，有时是一本孤本的食谱，有时只是几颗新鲜的水果。

林小满依旧觉得沈砚是个高冷的人，只是对自己稍微友善了些。他不知道，沈砚每次收到他送的吃食时，心里都充满了欢喜；每次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时，都觉得格外满足；每次和他说话时，都在刻意放缓语气，生怕吓到他。

沈砚喜欢看林小满做吃食的样子，喜欢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烟火气。他觉得林小满就像一只温暖的小太阳，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把他沉闷的生活照亮。他开始期待每天下班回家，期待看到林小满那带着笑容的脸，期待吃到他做的热气腾腾的吃食。

初冬的一天，京城里落了场大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把青石板巷染成一片素白，连檐角的铜铃都裹了层薄雪，叮铃作响时带着清冽的冷意。林小满在院里支起木架，要炖一锅肉做食播，棉帽压得低低的，厚厚的棉袄裹着壮实的身子，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熟透的樱桃，却依旧笑得眉眼弯弯，眼里盛着碎光。

排骨先焯水去血沫，沸水滚起时冒着白茫茫的水汽；再下锅煸炒，冰糖炒出琥珀色的糖色，裹着排骨滋滋作响，焦香混着肉香漫出来；最后加葱姜、倒料酒酱油，添清水漫过排骨，盖上锅盖慢炖——他动作有条不紊，宽宽的肩膀随着翻炒轻轻晃动，雪花落在棉帽上、肩膀上，像撒了层细细的白糖，也不拂去，只顾着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排骨，脸上是藏不住的专注与满足。

浓郁的酱香在雪地里漫开，暖融融地裹着清冷的空气，引得巷子里的人纷纷驻足，隔着院墙探头探脑，低声夸赞着香气诱人。

沈砚踏着积雪归来，雪粒在靴底咯吱作响，远远就望见了那抹在白雪中格外鲜活的身影。林小满正掀开锅盖翻炒，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眉眼，却衬得那双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连带着漫天飞雪都仿佛温柔了几分。

沈砚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雪花落在他的长衫上，融化成水珠，顺着衣摆滴落，他却浑然不觉。他喜欢这样的场景，喜欢这漫天飞雪里的烟火气，喜欢这个在雪地里认真做饭的人。

林小满察觉到那道熟悉的目光，抬眼望去，恰好撞进沈砚清隽的眼底。见他立在漫天飞雪中，立刻眉眼弯弯地绽开灿烂笑容，声音裹着热气穿透雪雾：“沈先生！你回来啦！快进来避避雪～ 我炖了红烧排骨，马上就好！”

沈砚望着他这副模样，心底悄然掠过一个念头——倒更像只圆滚滚的小熊了。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踏着积雪走进小院。林小满连忙上前，踮着脚抬手给他拍掉棉帽和肩头的雪花，指尖带着灶火的余温，动作麻利又仔细，连衣领缝隙的碎雪都没放过。随后转身端来一杯温热的姜茶，递到他面前，眼睛亮闪闪的：“沈先生，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外面雪太大啦，冻坏了可不好。”

沈砚接过姜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手臂蜿蜒蔓延，熨帖了一路风雪带来的寒凉。目光落在林小满冻得通红的鼻尖上，像颗浸了雪的樱桃，透着憨态的可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细白修长的手掌轻轻覆上少年麦色的脸颊——冷与暖、白与褐的反差格外鲜明，掌心能触到他皮肤下微微的温热，却又带着雪天的微凉，软乎乎的触感像揉着一团刚醒好的面团。

“天这么冷，下次别在外面做了。”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柔和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微凉的脸颊，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屋里也能做，冻坏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林小满摆了摆手，“在外面做，大家看得清楚，而且通风好。”他顿了顿，又笑着说道，“再说了，下雪天做红烧排骨，多有氛围感啊！”

沈砚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林小满忙碌。锅里的排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色泽红亮，香气扑鼻。林小满时不时地翻炒一下，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起来格外开心。

排骨做好后，林小满盛了一大盘，端到屋里的桌上：“沈先生，您尝尝，今天的排骨炖得特别软烂，肯定合您的胃口。”

沈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轻轻咬了一口。肉质软烂，入口即化，甜咸适中，带着浓郁的酱香。他抬眼看向林小满，只见林小满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期待。

“很好吃。”沈砚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比上次的馄饨还要好吃。”

林小满闻言，立刻笑得眉开眼笑，脸颊鼓了鼓：“真的吗？那我以后常做给您吃！”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温暖的屋里，窗外是漫天飞雪，屋里是浓郁的肉香。林小满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今天遇到的趣事，说着围观的人对他的夸奖，沈砚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吃到一半，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沈砚：“沈先生，您平时在翰林院上班，是不是很辛苦啊？每天要写那么多东西。”

沈砚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还好，习惯了。”他顿了顿，看着林小满关切的眼神，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你做小吃播，也很辛苦吧？每天要准备食材，还要应付围观的人。”

“不辛苦不辛苦！”林小满连忙摆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喜欢做吃食，看到大家吃得开心，我就觉得特别满足。而且，还能赚到钱，挺好的。”

沈砚看着他纯粹的笑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他知道自己对林小满的感情，早已超出了邻里之情，那是一种深沉的、想要相守一生的爱意。只是他素来矜持，不善表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雪越下越大，把窗外的世界染成了一片洁白。屋里的灯光昏黄而温暖，映照着两人的身影，温馨而美好。林小满吃着排骨，时不时地看向沈砚，心里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他虽然还是觉得沈砚很高冷，但却越来越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笑，喜欢这种被温柔包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