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脚步轻快地往内室走,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产房的事自有下人打理,他此刻满心都是刚得的这个儿子,只想赶紧去跟孩儿他妈报喜。
马秀英正靠在床头,脸色带着生产后的苍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却难掩眼底的温柔。见朱元璋进来,她连忙撑着想要坐起,声音还有些虚弱:“回来了?孩子……还好吗?”
“好!好得很!”朱元璋几步走到床边,将襁褓轻轻放在马秀英身侧,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你自己看,这小子哭声洪亮,眉眼周正,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马秀英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襁褓里那小小的脸蛋,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婴儿的皮肤细腻,呼吸均匀,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此刻停歇了,只安静地躺着,一双眼睛半睁半阖,仿佛在打量这个世界。
“瞧这模样,倒有几分像你。”马秀英笑了,眼底漾着母性的光辉,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朱元璋嘿嘿一笑,在床边坐下,看着马秀英和孩子,心里头暖烘烘的。他这辈子杀伐决断,见惯了生死,可在妻儿面前,那份铁血硬气总会软下来几分。尤其是对马秀英,这份从微末时就相伴的情谊,是他心底最珍视的东西。
他想起什么,又凑近了些,带着点“邀功”似的语气,却又满是对妻子的赞叹:“还是你会生!你看看,自打有了标儿,这又添了棣儿,一胎胎都是带把的,将来都是我朱家的好儿郎!”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眼下时局未定,正是用人之际,自家儿孙满堂,将来才能撑起这一片江山。
马秀英被他说得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呢,都是些刚落地的娃娃。”话虽如此,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不管是儿是女,都是咱们的骨肉。只是如今世道不太平,只盼着他们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她轻轻抚摸着朱棣的小脸,感受着那小小的生命在自己身边蠕动,心中一片柔软。这已经是她的第四个儿子了,前面的朱标、朱樉、朱棡都康健,如今又添了这个小的,怎能不让她欢喜。
朱棣在襁褓里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记得母亲马秀英,这位仁慈宽厚的皇后,在父亲后来多疑嗜杀的年月里,不知劝谏保全了多少人。前世母亲去世得早,他那时年纪尚幼,记忆里只有模糊的温柔影子。如今能再次感受这份母爱,听着她关切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而父亲朱元璋,此刻还带着草莽英雄的爽朗和对家人的温情,尚未被皇权侵蚀得面目全非。那句“一胎胎都是带把的”,虽显粗豪,却也透着他对家族兴旺的期盼。
朱棣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小小的呓语。
马秀英立刻警觉地低头看他:“是不是饿了?”她招呼侍女,“快把备好的奶水拿来。”
朱元璋也凑过来看,见孩子醒了,眼睛乌溜溜地转,似乎在看他,便又笑道:“你看这小子,眼珠子转得溜,怕是个机灵的。”
朱棣看着眼前年轻的母亲温柔的侧脸,看着父亲眼中尚未被权欲完全覆盖的父爱,心中暗暗发誓。
这一世,他不仅要护住自己,更要护住眼前这两个人,护住这个尚在萌芽的家。他要在这乱世中,为他们,也为自己,铺就一条更安稳的路。
奶水很快端了来,侍女小心翼翼地抱起朱棣,准备喂奶。朱棣没有抗拒,他知道,现在的他,必须依靠这具身体的本能生存下去。
只是在被抱起的那一刻,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似乎看到了窗外更远的地方。那里,战火正燃,群雄逐鹿,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在拉开序幕。
而他,朱老四,朱棣,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再次踏入这历史的洪流之中。这一次,他要做执棋者,而非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