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善恶

第五章 言灵·心镜

　　通往卡塞尔学院的最后一段山路被浓雾包裹，寂静得只有脚步踩在湿滑落叶上的细微声响和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鸣。

　　楚子航走在前方，背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如同沉默的引路人。

　　戴莹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目光不断掠过雾气中那些扭曲的古老树木和岩石上偶尔出现的、风格奇异的刻痕，她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息”愈发凝实，带着一种沉睡般的古老威严，以及隐伏的、锐利的警戒感。

　　“关于你的能力，”走在前面的楚子航忽然开口，声音穿透雾气传来，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调子，但戴莹听出了一丝审慎的探询，“在你获得……一个可以在这里通行的‘身份’之前，我需要更具体的了解。不是原理，而是……展现形式，以及，在‘我们’的认知体系里，它可能被归类为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黑色的眼眸在灰白雾气中显得格外深沉。“你之前提到过感知、净化、光。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以什么样的方式呈现？”

　　戴莹也停下，想了想。要完全解释武魂和魂力体系过于复杂，且涉及两个世界的根本差异。提炼出表象和效果，或许更可行。

　　“感知方面，”她伸出食指，指尖萦绕起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柔和的白金色光晕，“可以大致感应到生命体的情绪波动，强烈的善意、恶意、痛苦、混乱……就像水面的涟漪。对能量痕迹更敏锐，比如你留下的‘刀意’和‘火焰’的余烬。范围……取决于我投入的多少。”

　　楚子航目光落在她指尖那微弱却纯净的光晕上，点了点头。类似某些侦查型言灵，但似乎更偏向精神与能量层面，且可控性极高。

　　“净化，你见过。”戴莹继续道，“倾向于驱散‘负面’状态，无论是能量层面的侵蚀、污染，还是精神层面的混乱、狂躁。对实体物质的直接破坏力反而不强。” 这解释了她能平息爆血副作用，却似乎没有用强光直接撕裂死侍。

　　“光元素操控，”她指尖的光晕骤然明亮了一些，像一小团温暖而不刺眼的小太阳，驱散了周围几尺内的寒意和浓雾，“可以凝聚、塑形，用于照明、防护，或者进行高精度的能量干涉。速度很快。”

　　她手腕轻轻一抖，那团光瞬间拉伸成一道细如发丝的光线，在雾气中一闪而逝，精准地切断了远处一根垂落的枯藤，断面光滑如镜。

　　楚子航的瞳孔微微收缩。不是高温切割，更像是用极高纯度的能量进行最细微层面的“分离”。这种控制力……

　　他沉默了片刻，大脑飞速运转，将戴莹的描述与卡塞尔学院《言灵学》厚厚典籍中的记载进行比对。直接对应某个已知高阶言灵很困难，她的能力组合太特殊。

　　但可以“创造”一个相对合理的、未被完全收录或发生变异的言灵类别。

　　“你的能力，在卡塞尔的体系中，被称为‘言灵’。”楚子航开始解释，语气像一位严谨的导师，“是龙族血脉觉醒者以语言为引，精神为桥，驱动某种规则力量的现象。每个言灵有固定的‘序列表现’和通常的‘龙文咏唱’句。你的能力……可以归类为一种罕见的光与精神双系混合言灵。”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它可能偏向于辅助与控制，而非强攻。历史上或许有过类似记载，但不完全一致。我们可以为其命名，比如……‘心镜’。寓意是映照情绪，折射光芒，涤荡精神尘埃。”

　　“言灵……心镜。”戴莹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名字听起来还算贴切，至于所谓的龙族血脉驱动……显然是个误会，但作为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标签，可以接受。

　　“那么，按照你们的‘规则’，使用这种‘言灵·心镜’，需要什么样的‘语言引导’？”戴莹问，带着纯粹的学习态度，“你之前提到的‘龙文咏唱句’？需要特定音节吗？”

　　楚子航看着她认真询问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她似乎真的在尝试理解和融入这套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框架。

　　“通常是的。特定的龙文句子，配合精神集中，可以更稳定高效地引发言灵效果。但对于一些掌控力极强，或者言灵本身较为特殊的个体，有时也可以简化，甚至使用自己理解的核心词汇或意象进行引导，这被称为‘精炼咏唱’或‘个人咒文’。”

　　楚子航解释，“你需要为自己设计一个简短的、能代表‘心镜’核心的引导语句，最好在十五个字以内。这将是你在卡塞尔……展示能力时的‘凭证’之一。”

　　戴莹若有所思。她闭上眼，精神沉入识海，那里，光明女神蝶的虚影轻轻舒展翅膀，洒落无尽的光尘。感知、净化、光……核心是“映照”与“澄清”。

　　片刻，她睁开眼，金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星芒流转。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仿佛托举着什么无形的宝物。

　　她没有使用任何魂力，仅仅是调动了一丝属于光明女神蝶武魂本源的那份“意蕴”，然后用清冽平稳的声音，念出了她为自己在这个世界设计的“言灵咏唱”：

　　“光为凭，心为镜，照见澄明。”

　　短短九个字，没有拗口的龙文音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坚定。随着她的话语，她掌心上方，一点纯粹到极致、温暖而不灼目的白金光晕悄然绽放，并不强烈，却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缓缓旋转着。

　　光晕周围，雾气退散，空气变得格外清新，连脚下潮湿泥土的阴郁气息都被驱离。

　　更微妙的是，楚子航感觉到一丝极其柔和的力量拂过自己的精神，并非窥探，更像一阵清风，带来短暂的安宁与清晰感，连多日积累的疲惫和紧绷都舒缓了一丝。

　　这效果，与那晚磅礴的净化之光同源，却更加内敛、可控，完全符合“辅助与控制”的定位，也与“心镜”之名契合。

　　楚子航凝视着那团小小的、旋转的光晕，心中震动。她不仅瞬间理解了要求，还创造出了如此贴切、甚至带有某种美学意境的引导句。

　　更关键的是，这“言灵”发动得如此自然、迅速，几乎没有间隔，威力控制精妙入微。这绝不是初学者能达到的水平，更像是千锤百炼后返璞归真的结果。

　　“可以吗？”戴莹收起光晕，问道，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练习。

　　“……可以。”楚子航点头，压下心中的波澜，“‘言灵·心镜’，精炼咏唱句确认。这是你在卡塞尔登记时需要上报的信息之一。”

　　他转身继续前行，雾气重新聚拢，“记住，你的‘言灵’稀有且特殊，除非必要，不要轻易展示全部效果。学院里……有很多眼睛。”

　　“明白。”戴莹跟上，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只照‘需要’照见的东西。”

　　两人不再交谈，在愈发浓重的山雾和愈发明显的、属于卡塞尔学院的隐秘结界波动中，向着那座隐藏在群山之中的混血种圣地走去。

　　楚子航知道，带着戴莹和这个刚刚“诞生”的“言灵·心镜”踏入学院，意味着更多的审视、疑问和潜在的麻烦。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戴莹，则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光为凭，心为镜，照见澄明”，觉得这个世界的“力量使用说明书”虽然有点格式化，但也算有趣。至少，接下来观察的“门票”，似乎算是拿到手了。

　　前方，雾气渐淡，一座巍峨的、兼具古典城堡风格与现代金属质感的巨大建筑群轮廓，在晨曦初露的天光下，缓缓显现出其神秘而庄严的一角。卡塞尔学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