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硕的喉结上下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迟迟没有回应。

杨瑾年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打破了审讯室的沉寂。“赵先生，这没什么可扭捏的。”他嘴角勾起一抹坦然的笑意，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坦白说，我也很欣赏那个小姑娘身上的鲜活劲儿。”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赵琦硕紧绷的防线。他抬眼瞥了杨瑾年一眼，又迅速垂下视线，声音低得像蚊蚋：“那我……喜欢。”

“坦诚从来都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杨瑾年满意地点头，从资料夹里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照片里的少女眉眼清澈，笑容明媚，正是被害的女学生。“你看，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模样，难怪会让人动心。”

赵琦硕的目光像被磁石吸附，死死黏在照片上，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杨瑾年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循循善诱的温和：“我一直觉得，诚实是一切关系的基石——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共情，“你经历过背叛，应该比谁都清楚，被谎言包裹的滋味有多难受。”

“爱情？”赵琦硕突然嗤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苦涩，“那玩意儿就是自欺欺人的狗屁。”

杨瑾年摊了摊手，语气平和：“确实，糟糕的爱情会让人遍体鳞伤，但你不能否认，真正的爱情也会让人卸下所有防备，变得无比真诚。”他停顿片刻，观察着赵琦硕的微表情，“它能让人盲目地相信美好，却也能让人在失去时，盲目地陷入偏执。”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琦硕猛地抬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心理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在设套。

“抱歉，扯远了。”杨瑾年轻笑一声，顺势拉回话题，“我们还是聊聊照片上的小姑娘吧。你和她，真的只是普通的认识？”

赵琦硕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落在杨瑾年脸上，眼神闪烁：“认识啊，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是保安，抬头不见低头见。”

“仅仅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杨瑾年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锐利，“我听说，有人不止一次看到你们单独聊天，聊得还挺投机。别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会不记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敲得赵琦硕有些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辩解道：“学校里学生那么多，不少孩子都爱主动跟我打招呼、聊天，我哪能一个个都记着细节？”

“可她不一样啊。”杨瑾年指了指照片，“她漂亮、热情，还能让你记住她的样子，甚至承认喜欢她。这样特别的姑娘，你们聊天的内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赵琦硕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显然被戳中了要害。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妥协：“其实……有点印象，就是随便聊了些家常，没什么特别的。”

“家常？比如你的名字、住址，或者以前的工作？”杨瑾年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大概……是聊过这些。”赵琦硕的声音越来越小。

杨瑾年托着下巴，作沉思状，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能聊这么多私人话题，说明你们挺投缘的。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愿意花时间跟你一个‘陌生人’聊这些？”

“不是说她本来就热情吗？”赵琦硕试图沿用之前的借口。

“再热情的人，也不会对一个毫无交集的人敞开心扉。”杨瑾年的眼神变得深邃，“或许，她对你也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赵琦硕的心跳骤然加快，下意识地反问。

“我是说，”杨瑾年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揭秘般的笃定，“她会不会也喜欢你？”

赵琦硕猛地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承认？”杨瑾年穷追不舍，眼神紧紧锁定着他，“你虽然不算年轻，但气质硬朗，又是学校的保安，自带一种可靠感。有些小姑娘，就是会被这种成熟稳重的魅力吸引，这很正常。”

他的话像温水煮蛙，一点点消融着赵琦硕的抵抗。赵琦硕沉默了许久，才含糊地吐出三个字：“或许吧。”

“你喜欢她，她也可能喜欢你……”杨瑾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我喜欢她吗？”赵琦硕下意识地反问，像是在自我确认。

“你忘了？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杨瑾年提醒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直到这时，赵琦硕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步步走进了对方布下的陷阱。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最终只能默认：“好吧，我喜欢她。”

“两情相悦，多美好的事情。”杨瑾年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羡慕，“不过这种朦胧的暧昧，往往最让人上头，也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你应该懂这种感觉吧？”

赵琦硕没有说话，只是指尖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指节微微发白。

杨瑾年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她平时在学校，都爱穿什么衣服？”

“还能穿什么？都是校服。”赵琦硕随口答道。

“是这种吗？”

话音刚落，杨瑾年弯腰从脚边的黑色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套水手服样式的校服。校服上沾着些许泥土和污渍，边角还有破损，正是学校女生的统一着装，更关键的是，这正是被害女生当晚所穿的衣服。

赵琦硕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尽管校服已经脏污，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张惊恐的脸，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瑾年将校服放在桌上，指尖轻轻划过布料，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说真的，我一直觉得，校服是最能勾起青春回忆的衣服。尤其是这种设计的水手服，总能让人想起青涩的少年时光。”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不过你们学校也挺有意思，把女生校服的裙子做得这么短，就不怕引人遐想吗？还是说，校长也觉得，这样的青春最有吸引力？”

赵琦硕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死死盯着那套校服，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你说巧不巧？”杨瑾年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宿命感，“出事那天晚上，她明明可以按时回家，却偏偏留下来独自做作业，成了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人。而你，正好当班。”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晚上，你看到她了，对不对？”

“没……没有。”赵琦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回答得极其不自然。

“没有？”杨瑾年挑眉，语气里充满了质疑，“整个学校就剩她一个人，你当班巡逻，又喜欢她，怎么可能没看到？”

“我……我看到了。”在杨瑾年的逼问下，赵琦硕不得不改口。

“看到了就好。”杨瑾年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你们肯定聊了几句吧？比如，你问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她跟你抱怨作业太多？”

赵琦硕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仿佛杨瑾年当时就在现场。

杨瑾年见状，心中暗自笃定，继续说道：“你肯定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主动提出要送她，对不对？她信任你，毕竟你是学校的保安，又是个‘可靠’的人，自然不会拒绝。”

赵琦硕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缝里都渗出了汗水。

“然后呢？”杨瑾年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诱导式的压迫感，“你们一起离开了学校，沿着河边走。夜色很深，周围没人，你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向她表白了，对不对？”

赵琦硕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是她拒绝了你。”杨瑾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她觉得你年纪太大，觉得你们之间不可能，甚至可能还说了一些让你难堪的话，比如嘲笑你只是个保安，配不上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赵琦硕突然嘶吼起来，情绪彻底失控。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杨瑾年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被拒绝的挫败感，像不像当年你前妻抛弃你时的滋味？那种被轻视、被背叛的愤怒，一下子就冲昏了你的头脑。你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强迫她，她拼命反抗，你就动手打了她，甚至扒掉了她的校服……”

“不！我没有！”赵琦硕的嘶吼声里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她越反抗，你越愤怒，越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杨瑾年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她开始大喊大叫，你害怕被人发现，于是……你用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挣扎。”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赵琦硕的心理防线。他不再嘶吼，也不再辩解，只是瘫坐在椅子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杨瑾年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平静地补充道：“通常来说，无辜的人被指控谋杀，会拼尽全力辩解；而有罪的人，只会在沉默中试图维持最后的冷静，却不知道，这种沉默，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赵琦硕的嘴皮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良久，他缓缓低下头，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肩膀不停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泄露出来。

第2章：她拒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