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这怪物虽然被侵蚀控制，但身体本能和残存的修为体系还在！赌这灌注了她全部魔气、以铁线木这种能轻微传导阴煞之气的材质制成的木棍，能暂时干扰甚至破坏他体内混乱的能量流转！

“噗嗤——！”

木棍的尖端，精准地捅进了怪物掌心的劳宫穴！

没有鲜血迸溅。

只有一股粘稠、冰冷、充满怨毒气息的灰黑色气流，从破口处狂涌而出！

“吼啊啊啊——！！！”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抓向沈清辞的手掌，动作骤然僵硬、扭曲！眼眶中的猩红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有效！

沈清辞心中一喜，但动作丝毫不敢慢。她猛地抽回木棍，顺势拔出卡在怪物手臂上的短刀，带出一溜黑血和碎骨。然后，她身形急退，瞬间拉开了与怪物的距离。

怪物停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灰白色的皮肤下，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受惊的蛇群般疯狂蠕动、凸起。他手中的骨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鞭身上的暗金符文光芒急速黯淡。他抱着头，发出痛苦混乱的嘶吼，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激烈冲突。

机会！

沈清辞目光一闪，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身形一转，扑向地上那截断裂的骨鞭！

这东西，绝对是关键！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骨鞭的刹那——

“嗡——！！！”

幽冥洞深处，猛地传来一声低沉、宏大、充满了古老威严和暴戾怒意的嗡鸣！

整个洞窟，剧烈震动起来！

比之前煞潮猛烈十倍、百倍的阴煞怨念，如同海啸般从洞内狂涌而出！灰蓝色的雾气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无数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嘶吼、哀嚎、诅咒声，在沈清辞的识海中直接炸开！

“不好！是那东西的本体被惊动了！”夜无痕的惊呼在她脑中响起，“快退！！！”

沈清辞只觉得眉心骨种如同被烙铁烫到，剧痛瞬间席卷神魂！她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渗出血丝！而丹田魔种，在这恐怖的怨念冲击下，竟然也发出一声哀鸣，旋转速度骤降！

她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用尽最后力气，一把抓起地上的骨鞭，也顾不得查看，反手塞进怀里。然后，她毫不犹豫，转身朝着洞口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漆黑的煞气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追来！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怨魂虚影，在煞气中沉浮、尖啸，伸出森白的利爪，朝着她的背影抓来！

冰冷、死寂、绝望的气息，如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沈清辞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僵，神魂在怨念的尖啸中摇摇欲坠。她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一瞬，魔气疯狂压榨着每一分潜力，灌注双腿。

十丈……五丈……洞口的光！

就在那漆黑的煞气即将吞噬她的瞬间，她猛地一跃，扑出了幽冥洞口！

“轰——！！！”

漆黑的煞气撞在洞口无形的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枯骨林都仿佛震动了一下！洞口边缘那些暗红色的岩石，骤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复杂的阵法虚影，将喷涌的煞气死死挡住、压缩、逼回洞内！

是封印的自动反击！

沈清辞扑倒在洞口外的碎石地上，剧烈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衣衫。她回头，只见洞口处，金色的阵法虚影缓缓旋转，将最后一丝泄露的漆黑煞气净化、驱散。洞内，那恐怖的嗡鸣和嘶吼声，也渐渐平息，最终归于死寂。

只有地面上，那滩属于“周明”（或其他人）的血迹，和散落的碎布，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沈清辞躺在冰冷的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

她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伸手探入怀中。

那截冰冷、沉重、带着不祥气息的骨鞭，还在。

她将其取出，握在手中。

骨鞭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沉重异常。鞭身上，那些暗金色的符文已经彻底黯淡，但仔细看去，依旧能辨出极其古老复杂的纹路。断裂的一端，参差不齐，仿佛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扯断的。而另一端，还残留着那小半截筋肉模糊的断臂，此刻也已经彻底干枯发黑，轻轻一碰，就化作了飞灰。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骨鞭靠近断口处，一个极其细微的、仿佛天然生成的印记上。

那印记，是一个残缺的、抽象的图案。

像是一根骨头，被从中折断。

而这个图案，与她眉心的骨种，散发出的道韵，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这不是镇魔印的一部分。

这是……炼制镇魔印的，那根“天品灵骨”的……另一部分？

沈清辞是在一种奇异的、被冰水浸泡的麻痹感中挣扎醒来的。

身体很重，重得像被埋在了地底，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意识浮沉在冰冷的黑暗里，只有眉心和脊骨深处，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滚烫，与四肢百骸的寒意形成诡异的对峙。

她花了几息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哪里。

不是丁院那间漏风的小屋，甚至不在熟悉的床上。身下是粗糙湿冷的岩石，脸颊贴着冰冷滑腻的苔藓。鼻端萦绕着浓重的、腐朽泥土和铁锈腥气的混合味道。远处，隐约有水滴砸在石面上的嘀嗒声，空旷，幽远。

幽冥洞？不，不对。

这里比幽冥洞口更安静，阴煞之气虽然浓郁，却不像洞内那样狂暴混乱，而是像凝固的墨汁，沉重地、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空气粘稠得仿佛有了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碴。

她缓缓睁开眼。

视野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

入眼是嶙峋的、泛着幽绿磷光的石壁，湿漉漉的，倒挂着一簇簇钟乳石。光线极暗，只有岩壁上那些发光的苔藓，散发着一种近乎惨淡的、绿幽幽的光，勉强勾勒出周围怪石的狰狞轮廓。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不算大的石洞。洞壁和洞顶布满了水渍侵蚀的痕迹，地面不平，积着浅浅的水洼。洞内没有活物，连苔藓都长得稀稀拉拉，透着一股死寂。

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的碎片猛地涌回——幽冥洞口，失控的怪物，漆黑煞气的狂潮，亡命奔逃，以及……在最后关头，那股从背后席卷而来的、无法抗拒的吸力！

是夜无痕！

是他强行将她拖离了洞口，拉进了这个鬼地方！

“醒了？”

沙哑到极致、几乎破碎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虚弱。

沈清辞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坐起身，四肢却像灌了铅。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气。

“别动。”夜无痕的声音更沉了些，“你强行引煞入骨，又被那怪物临死反扑的怨念冲击，神魂、经脉、骨骼都受了不轻的震荡。本尊勉强将你拖进这处地脉裂隙，已是极限。再乱动，小心魔种崩碎，经脉尽毁。”

魔种崩碎？经脉尽毁？

沈清辞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肺腑，咳出更多带着冰碴的血沫。她不再尝试起身，只是缓慢地、一寸寸地，将目光移向身侧。

然后，她看见了那截骨鞭。

它就躺在距离她右手不到一尺的湿滑地面上。断裂的一端，暗金色的符文完全黯淡，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的黑色。另一端，那截残臂化成的飞灰早已不见，只留下骨茬狰狞的断面。

在洞内幽绿磷光的映照下，这截骨鞭显得格外诡异。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却像是有无形的吸引力，牢牢攥住她的目光，不，是攥住了她眉心深处，那点灼热跳动的东西。

骨种在共鸣。

这一次的共鸣，比在幽冥洞口时，强烈了何止十倍！

那不是简单的吸引，而是一种近乎狂暴的、来自血脉源头的呼唤！沈清辞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震颤，仿佛在渴望，在哀鸣，在与那截同源的骨殖遥相呼应。

“咳……”她再次咳出血，血沫里夹杂着细碎的冰晶，那是侵入肺腑的阴煞之气被魔种炼化后逼出的杂质。“这……到底是什么？”

夜无痕沉默了很长时间。

久到沈清辞以为他又陷入了沉睡，那沙哑破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她’的骨。”

“谁？”沈清辞心头一跳。

“炼制镇魔印的那位。”夜无痕的声音更低，更沉，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本尊被封印在断魂崖下万年，虽大部分记忆残缺，但镇魔印的气息，绝不会认错。这截骨鞭，与镇魔印同根同源，甚至……可能就是其炼制时，被强行剥离、舍弃的‘边角料’。”

“边角料？”沈清辞看着那截哪怕断裂、依旧散发着不祥与古老气息的骨鞭，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存在，才会用这种东西炼制法器。

“天品灵骨，岂是凡物？”夜无痕冷笑，笑声里带着自嘲和某种深沉的恨意，“完整的一根，足以炼制镇压一方天地的至宝。青云宗的先辈，怕是没那等能耐，只能取其核心精华，炼成镇魔印。至于这截……或许是不适合炼入印中，或许是封印时需要，总之，被单独抽出，以秘法炼成了这邪门的鞭子，用以……加固封印，或者，作为某种引子。”

“引子？”

“引动幽冥洞内被镇压的怨念，加以引导、驱使，甚至……炼化。”夜无痕顿了顿，“本尊在洞内感应到的那股混乱聚合体，除了凶兽残魂和万千怨念，恐怕还混杂了这骨鞭中蕴含的、被强行扭曲的灵骨本源。同源相斥，亦相吸。那怪物，怕是被这骨鞭侵蚀、控制，成了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伥鬼’，守护封印，也成了封印的一部分。”

沈清辞盯着那截骨鞭，指尖微微蜷缩。

同源相斥，亦相吸。

所以，她在洞口时，骨种才会被引动。所以，那怪物在最后关头，会疯狂地扑向她，不仅仅是因为她闯入，更因为……她身上有骨种的气息？

“那怪物……是青云宗的人？”

“看服饰，生前是。而且修为不低，至少筑基中期以上。能闯入此地，被骨鞭侵蚀而不死，反成伥鬼，要么是意志力极为坚韧，要么是……他本就是为此而来，心甘情愿。”

夜无痕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

“青云宗这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为了力量，为了长生，为了宗门，什么做不出来？炼同门为器灵，以人骨镇邪魔，呵，倒真是一脉相承的‘正道’手段。”

沈清辞没有说话。

她只是缓缓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还算完好的左手，一点点，挪向那截骨鞭。

指尖触碰到骨鞭冰冷表面的瞬间——

“轰！！！”

识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不，是无数惊雷同时炸开！

眼前不再是幽暗的石洞，而是无边无际的、破碎的光影洪流！她“看到”了高耸入云的玉阶崩塌，血染的天空，无数嘶吼、悲鸣、绝望的呐喊！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背对着她，站在尸山血海之巅，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骨剑，缓缓回眸……

那双眼睛……

冰冷，死寂，却又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疯狂的火焰。

是她在灵骨被抽、意识涣散时，曾惊鸿一瞥的眼睛！

是她在断魂崖下，于夜无痕残魂中，模糊感应到的眼睛！

也是她此刻，在骨鞭传递来的破碎记忆里，看到的……属于另一个“她”的眼睛！

“呃啊——！！！”

剧烈的、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开的痛楚，从眉心骨种处，瞬间席卷全身！比灵骨被抽时更甚，比魔气灌体时更烈！那不是肉体的痛，是烙印在骨血深处、烙印在灵魂本源上的、被强行唤醒的、属于“过去”的撕心裂肺！

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情绪、尖锐的嘶鸣，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脆弱的意识防线！

恨！滔天的恨！恨这天！恨这地！恨那些背叛者！恨那些高高在上的、冷漠的、将一切视作蝼蚁草芥的“仙”与“神”！

痛！灭顶的痛！骨肉分离！神魂俱碎！所爱之人尽化枯骨！所护之物尽成飞灰！千万年的守望！亿万次的轮回！每一次睁眼，都是更深的绝望！

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言说的悲怆与苍凉。

仿佛独自一人，在无边的黑暗与寂灭中，行走了亿万年。背负着不可言说的罪孽，怀揣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救赎？

不！

她不是“她”！

她是沈清辞！是青云宗外门弟子！是被师尊和挚友联手背叛、抽骨夺命的沈清辞！

那些破碎的记忆，那些滔天的恨意，那些不属于她的悲怆与苍凉……滚出去！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沈清辞在心中嘶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如同溪流般涌出！那不是鲜红的血，是混杂了魔气、阴煞、以及某种破碎金光的、粘稠的暗红！

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下的黑色蛛网纹路疯狂蔓延、凸起，像是有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皮下游走！眉心处，那点沉寂的骨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金光，几乎要将她的颅骨照亮、穿透！

“稳住心神！沈清辞！给本尊醒过来！！！”

夜无痕的厉喝如同炸雷，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轰然响起！同时，一股冰冷、霸道、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强行切入她混乱的识海，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斩向那些试图淹没她意识的破碎记忆洪流！

“嗤——！”

无形的撕裂感传来。

沈清辞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但那些疯狂涌入的记忆碎片，也被这霸道的一斩，暂时阻隔、击碎、逼退。

她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离水的鱼，张大嘴，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和冰碴。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重影，只有眉心那灼烧般的剧痛，清晰无比地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她咳着血，试图抬起手，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不想死，就立刻运转‘引煞淬骨诀’！”夜无痕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惊慌？“骨鞭中残留的‘她’的怨念和记忆碎片，被你的骨种引动了！它们在冲击你的神魂，试图同化你！用魔气，引动此地的阴煞，护住你的识海核心！快！”

沈清辞没有任何犹豫。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强忍着神魂欲裂的剧痛，调动起丹田中那枚因为刚才的冲击而黯淡、几乎停止旋转的魔种。

魔种颤抖着，挣扎着，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吐出一缕微弱的魔气。

沈清辞引导着这缕魔气，艰难地运转起“引煞淬骨诀”的路线。

起初，经脉如同被钝刀刮过，痛得她浑身抽搐。但很快，石洞中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阴煞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开始疯狂地朝她涌来，顺着魔气运转的路径，冲入她的体内！

“呃——！”

更剧烈的痛苦袭来！阴煞之气如同亿万根冰针，刺穿她的皮肤，钻进她的骨髓，与骨鞭传来的、灼热的怨念记忆碎片，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厮杀！

她的身体，成了战场。

一边是冰冷刺骨、充满死亡与腐朽的阴煞。

一边是灼热疯狂、承载着滔天恨意与破碎记忆的灵骨本源。

而她的意识，被夹在中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吞噬、同化。

不！

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吞噬！

沈清辞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她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却死死守着识海最后一点清明，疯狂运转“引煞淬骨诀”，将涌入的阴煞之气，导向四肢百骸，尤其是……那截刚刚获得、尚未来得及炼化的骨鞭！

既然你要进来，那我就吞了你！

既然恨，那就一起恨！

既然痛，那就一起痛！

魔种似乎感受到了她疯狂的意志，猛地一颤，旋转速度骤然加快！虽然依旧黯淡，却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开始疯狂吞噬、炼化体内那两股肆虐的力量！

阴煞之气被炼化，化作精纯的魔气，修补着受损的经脉，滋养着干涸的魔种。

而那骨鞭传来的、灼热的怨念和记忆碎片，则被魔种和骨种联手，一点点撕碎、磨灭、吞噬！每吞噬一丝，眉心骨种的光芒就黯淡一分，但其中蕴含的那点本源金光，却似乎凝实了一丝。而她的骨骼，尤其是脊骨，在那两股力量的冲刷、撕扯、融合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咔嚓”声，表面那黑色的蛛网纹路，颜色却愈发深邃，隐隐透出一种暗金色的、金属般的光泽。

这是一个痛苦到极致，也缓慢到极致的过程。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沈清辞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一个时辰？一天？还是一年？

她只记得，自己一次次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又一次次被更深的恨意和不甘拉回。她想起凌云真人抽骨时淡漠的眼，想起林婉儿带泪的笑，想起坠崖时呼啸的风，想起夜无痕猩红的眸，想起幽冥洞口那怪物空洞眼眶中的红芒……

恨！

她要活着！

她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她最后一点意识不灭的、唯一的火炬。

不知过了多久。

体内肆虐的两股力量，终于渐渐平息。不，不是平息，是达到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阴煞之气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按照“引煞淬骨诀”的路径，缓缓流淌，滋养着魔种和魔骨。骨鞭传来的灼热感也褪去了，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冰凉的共鸣，从掌心与骨鞭接触的地方，传递到眉心。

眉心骨种的跳动，变得缓慢而有力。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星，而像是一颗……沉睡的、缓慢复苏的心脏。

沈清辞缓缓睁开眼。

视野依旧模糊，但能看清了。

她依旧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血水，还是地下的渗水。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了无数次，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剧痛和疲惫。但奇怪的是，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里，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是之前魔气灌体时的暴戾，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仿佛源自骨髓深处的力量。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

指尖传来冰冷的、坚硬的触感。

是那截骨鞭。

它依旧躺在她手边，但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骨中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