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鸢回到小院时,月色已经爬上墙头。春桃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一张小桌,摆上刚温好的粥,嘴里还在碎碎念:“小姐,您今天受了这么大委屈,可得多吃点补补。那苏语然也太坏了,居然想用银针害您,还好靖王殿下明察秋毫,不然您这次真要被她们欺负惨了。”
苏清鸢舀了一勺粥,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靖王不是为了帮我。”
“啊?”春桃愣住,“可他明明……”
“他是为了搅乱这潭水。”苏清鸢打断她,指尖在碗沿轻轻划着,“苏家靠向太子,靖王偏帮我这个‘真千金’,明着是打苏家的脸,实则是在给太子添堵。”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压低声音:“那……苏侍郎会不会因为这事对您改观啊?毕竟您才是他亲女儿。”
苏清鸢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他看重的从来不是‘女儿’,是苏家的体面。若我今日坏了名声,他只会觉得我是个累赘。”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轻叩声,一个小厮捧着个锦盒站在门口,躬身道:“苏小姐,这是侍郎大人让小的送来的。”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支羊脂玉簪,雕着兰草纹样,算不上极品,却比苏语然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素雅得多。苏清鸢指尖碰了碰玉簪,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父亲还有别的吩咐吗?”
“大人说……让您往后安心住下,院里缺什么,尽管让人去账房支。”小厮说完便退了出去。
春桃眼睛一亮:“小姐,大人这是认您了呀!”
苏清鸢将玉簪放回盒中:“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罢了。”她心里清楚,这是苏明哲怕靖王再抓到把柄,才故意示好。
第二日清晨,苏清鸢刚起身,就见苏语然的丫鬟蹲在院墙外哭,被春桃逮了个正着。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春桃叉着腰喝问。
丫鬟抽抽噎噎道:“我……我是来给清鸢小姐赔罪的,我家小姐知道错了,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地上放着个小巧的木盒,打开是对银镯子,刻着俗气的牡丹纹。苏清鸢瞥了一眼,淡淡道:“告诉苏语然,禁足期间安分些,别再耍花样。”
丫鬟刚走,柳氏那边就派人来请,说是府里来了贵客,让苏清鸢过去作陪。
“贵客?”苏清鸢挑眉,“是谁?”
“听说是……靖王殿下的幕僚,姓沈。”
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这就过去。”
正厅里果然坐着个青衫男子,面容俊雅,手里把玩着茶盏,见苏清鸢进来,起身拱手:“苏小姐,在下沈砚。”
柳氏笑得满脸堆肉,拉着苏清鸢往沈砚身边推:“快见过沈先生,沈先生可是靖王殿下跟前的红人。”
沈砚目光在苏清鸢身上转了圈,笑道:“苏小姐不必多礼,在下今日来,是想向小姐请教些事。”
“沈先生客气了,我一个深闺女子,能懂什么?”苏清鸢避开他的视线,端起茶杯抿了口。
“听说小姐擅长布艺?”沈砚话锋一转,“靖王殿下府里缺块屏风,想请人绣幅‘寒梅图’,不知小姐愿不愿意出手?”
这话一出,柳氏眼睛都亮了,忙不迭道:“愿意愿意!清鸢的手艺好着呢!”
苏清鸢却放下茶杯,慢悠悠道:“不巧,我近日手伤了,怕是绣不了精细活。”
沈砚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那真是不巧。不过……在下听说小姐昨日得了支玉簪?倒是与殿下书房那幅墨梅图很配,不知可否借在下一观?”
苏清鸢心里冷笑,这哪是借簪子,分明是试探她的态度。她故作不解:“不过是支普通玉簪,怎配入靖王殿下眼?怕是要让沈先生失望了。”
正僵持着,苏明哲从外面回来,见了沈砚连忙作揖:“沈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沈砚起身回礼,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清鸢:“苏侍郎客气了,在下只是来看看苏府的两位小姐,听闻都才貌双全呢。”
苏明哲脸上一热,讪讪道:“小女顽劣,让先生见笑了。”他偷偷给苏清鸢使眼色,显然是让她别再犟着。
苏清鸢当作没看见,转身对柳氏道:“母亲,我身子不适,先回院了。”
柳氏想拦,却被沈砚拦住:“既然苏小姐不舒服,就不勉强了。”他看着苏清鸢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回到小院,春桃急道:“小姐,您怎么把靖王的人得罪了?这要是传到殿下耳朵里……”
“得罪?”苏清鸢坐在窗前,看着院外的石榴树,“我这是在告诉他,我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拿起那支玉簪,阳光透过玉质折射出细碎的光。这盘棋里,人人都想让她站队,可她偏要自己走一步看看——
比如,去会会那个被禁足的苏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