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辞带走银针后,李府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李夫人虽然依旧对苏清鸢心存芥蒂,但也没再坚持要把挂件拿给苏明薇看,只是让李嫣然以后行事谨慎些。
苏清鸢在李府待了片刻,见事情暂时平息,便起身告辞。回去的马车上,春桃忍不住感叹:“小姐,靖王殿下这次可真是帮了咱们大忙了!要是真能查出是苏语然干的,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苏清鸢靠在车壁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上的纹路,眉头却微微蹙着。她总觉得谢景辞的帮助太过刻意,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可他和苏家非亲非故,甚至算得上政敌,为何要一次次帮她这个“不起眼”的真千金?
“未必是帮我们。”苏清鸢轻声道,“或许,他只是想借这件事,敲打敲打苏家。”
春桃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敲打苏家?为什么呀?”
“官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苏清鸢没有多解释,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回到苏府时,天色已经擦黑。刚走进后院,就看到柳氏的丫鬟周嬷嬷守在路口,看到苏清鸢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苏小姐可算回来了,夫人正找您呢。”
苏清鸢心里了然,定是苏语然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让柳氏来探口风了。
“母亲找我什么事?”她不动声色地问。
“去了就知道了。”周嬷嬷语气带着几分傲慢,显然是觉得苏清鸢这次肯定惹了麻烦,“夫人在正厅等着呢,快些走吧。”
苏清鸢跟着周嬷嬷来到正厅,柳氏果然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语然站在她身边,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委屈极了,看到苏清鸢进来,立刻往柳氏身后缩了缩,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
“你还知道回来?”柳氏一拍桌子,怒视着苏清鸢,“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给嫣然小姐的布艺品里放了针?”
“母亲这是听谁说的?”苏清鸢平静地反问,“无凭无据,怎能随意污蔑人?”
“无凭无据?”苏语然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嫣然表姐都跟我说了,那挂件上确实有针!你是不是因为生辰宴上的事记恨我,才故意这么做想害我?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别用这种手段害我啊……”
她这番话颠倒黑白,既坐实了苏清鸢放针的事,又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可谓一箭双雕。
柳氏听得心疼不已,搂过苏语然,怒视着苏清鸢:“你听听!语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狡辩?我告诉你苏清鸢,这事若是传到外面,不仅你名声扫地,整个苏家都要跟着你丢脸!你现在就去给嫣然小姐道歉,求她原谅!”
“我没错,为何要道歉?”苏清鸢寸步不让,“放针的人不是我,是想栽赃陷害我的人!母亲若是真为苏家名声着想,就该查清真相,而不是在这里听信一面之词,冤枉好人!”
“你还敢顶嘴?”柳氏气得浑身发抖,“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掌嘴二十!”
几个家丁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谁敢动她?”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景辞的随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面无表情地看着厅内。
柳氏和苏语然都是一愣,靖王的人怎么会来?
“你……你是谁?敢管我们苏家的家事?”柳氏强装镇定地问。
“小人是靖王殿下的随从。”那随从语气平淡,“殿下让小人来送样东西给苏侍郎,顺便把查出来的结果告知各位。”
他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正是那根带硫磺味的银针,旁边还放着一小截丝线。
“殿下请工部的匠人验过了,这银针上的硫磺味,与苏府针线房所用的硫磺完全一致。”随从指着那截丝线,“而且,这银针上还沾着一丝粉色的丝线,经过比对,与苏语然小姐昨日穿的衣裙丝线材质完全相同。”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一片死寂。
苏语然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衣袖——她昨日穿的正是一件粉色衣裙!
柳氏也愣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随从继续道:“殿下说,苏府内部的事,他本不该插手。但用这种阴毒手段陷害姐妹,实在有失体统。还请苏侍郎和苏夫人好好管教,莫要再出这种丑事,丢了朝廷命官的脸面。”
说完,他将锦盒放在桌上,转身便走,自始至终没再多看柳氏和苏语然一眼。
柳氏看着桌上的锦盒,又看看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苏语然,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
苏清鸢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母女俩,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凉。这就是所谓的家人,为了维护一个假千金,不惜对亲生女儿动私刑,如今真相大白,又该如何自处?
“母亲,现在还要掌我的嘴吗?”苏清鸢淡淡地问。
柳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苏明哲匆匆从外面回来,显然是听说了消息。他看到厅内的情景,又看了看桌上的锦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明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柳氏不敢隐瞒,只能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要掌苏清鸢嘴的事。
苏明哲听完,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孽女!你真是要气死我!靖王殿下都知道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苏语然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父亲,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苏明哲怒视着她,“你这是在毁了苏家!从今天起,你禁足在汀兰水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院门半步!抄写《女诫》一百遍,好好反省!”
这一次,柳氏不敢再求情了。靖王都出面了,她若是再维护苏语然,就是在打靖王的脸,后果不堪设想。
苏明哲处理完苏语然,才看向苏清鸢,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恼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清鸢,委屈你了。”他语气生硬地说,“这事是语然不对,父亲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去吧。”
“父亲言重了。”苏清鸢福了一礼,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正厅。
她知道,苏明哲的道歉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是因为怕了靖王,怕这事影响他的仕途。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洗清了嫌疑,还让苏语然受到了惩罚。
回到小院,春桃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小姐,您终于没事了!那个苏语然,活该被禁足!”
苏清鸢捧着热茶,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谢景辞的介入,让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顺利得让她有些不安。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靖王府里,谢景辞正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听着随从的汇报。
“殿下,苏侍郎把苏语然禁足了,还罚她抄写《女诫》。”
“嗯。”谢景辞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苏清鸢呢?”
“苏小姐回了自己的小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谢景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这个苏清鸢,倒是比我想象中有趣。”
随从有些不解:“殿下,您为何要帮她?苏家毕竟是太子一派的……”
“太子一派又如何?”谢景辞转过身,眼神深邃,“这盘棋,总得有几颗不一样的棋子,才能下得更有意思。”
他拿起桌上的那幅布艺兰草图——不知何时,这幅画竟被送到了他的手里。他指尖拂过上面的兰草,眼神越发幽深。
苏清鸢,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