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后,我有了另一种很邪恶的想法。于是.第2天,我敲了敲门,耐心地等着。他开门后看见是我,下意识要关门。
我立刻抵住门缝,很坚决。
“等等,我只是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他盯着我,眼神里是疲惫、警惕,压制的怒意。僵持了几秒,他也许衡量了一下在门口拉扯的难看程度,终于侧身让开一条缝。
“五分钟。”
我进屋后,来到客厅,他没坐下,就站在窗边,“你想说什么?”他问,
我没有靠近,“我为昨天的事道歉。”我开口说,像个忏悔的学生,“非常抱歉。那些话,那些行为……太过分了。我回去想了一整夜。”
他没吭声,似乎在判断这是否又是新把戏。
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显得真诚,
“你说得对。我们之间……这种扭曲的关系,必须停止了。继续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是灾难。”
他微微动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我居然承认了。“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是好事。这意味着治疗可以回到正轨,或者,更负责任地说,你应该考虑转诊……”
“普通的医患关系已经没用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普通的治疗框架,对我无效了。”
我看着他,
“我承认,我对你产生了……病态的依恋。这不是普通的移情。普通的终止治疗,只会让我的执念变得更严重。我会失控,医生。昨天你看到的,可能只是开始。”
“你这是威胁?”
“不,是陈述事实。”我迎着他的目光,“我在向你描述我的病情。一个顶尖的医生,应该能判断病人话语里的真实性。我现在很清醒,比我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知道我病了,病得很重。而根源,就是你。”
“这恰恰证明了你需要更专业、更严格的心理干预,而不是……”
“而那个干预的人,不能是你,对吗?”我接过他的话,“因为职业道德?因为怕惹麻烦?因为想把我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因为这是正确的做法!”
“正确?”我轻轻笑了一下。
“正确的方法如果注定失败,那它的正确又有什么意义?把我转给别的医生,你以为事情就结束了?我会去找他吗?不,我不会。我只会更加疯狂地缠着你。因为我的病灶是你,不是别的什么医生。你把我推开,等于把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丢到人群里,然后告诉自己与你无关。医生,这真的正确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结婚。”
他好像难以置信。
“你……”
他好像找不到词,最终挤出一句,
“你疯了!”
“从医学角度讲,是的。”我坦然承认,“但我的提议是理性的。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不同床,不同居,只是名义上的伴侣。”
“这太荒谬了!不可能!”他向门口迈了一步,像是要立刻把我请出去。
“听我说完!”
“这对你有好处。第一,保护你的声誉。一个疯狂的病人和一位已婚医生,哪种传闻更可怕?如果我们有法律关系,我所有的行为,都可以被解释为……家庭内部矛盾。甚至是我对你痴迷的纠缠,也可以被看做是对婚姻的偏执守护。流言会少很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给你一个明确的结束盼头。”
“这不是无期徒刑,医生。”
“这是一个特殊的治疗方案,期限由你来定。一年,两年?或者你觉得我病情好了的那天。在这段婚姻关系里,你依然是医生,我是病人。你试图用这种全新的、紧密的、但又设置了安全距离和明确终点的方式,来治疗我。解开我对你的病态心结。作为一个顶尖的医生,一个如此罕见且极具挑战性的病例,一个可能写入教科书的全新治疗方案……你难道不好奇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在完全掌控局面的前提下,你能不能亲手解决这个难题?”
他沉默了,我知道,“掌控”和“挑战”这两个词,戳中了他最核心的东西。他渴望秩序,渴望一切在理解和控制的范围内。而我的提议,把最混乱的感情,包装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可控的医学实验。
“你这是诡辩。”他最终说。
“这是目前最不坏的解决方案。”我纠正他,“医生,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我站起身,慢慢走近他。
“选择A,结婚。在这个由你设定规则的治疗框架里,你用你的专业能力尝试治疗我。一切看似还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依然是主导者。至少表面上是。你得到一个观察极端病例的机会,一个解决巨大难题的挑战,还顺便给可能出现的流言上了锁。”
我顿了一下,观察着他的反应。
“选择B,我继续用我的方式‘纠缠’你。每天在你门口,在你诊所,给你打电话,写信,告诉每一个可能认识你的人,我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直到你的名誉扫地,你的工作停摆,你的生活一团糟。我们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
我静静地看着他:“选A,你至少还能在你自己设定的治疗室里,尝试当我的救世主。选B,你会彻底失去控制,被我拖进深渊,变成和我一样的疯子。你选哪个?”
“这只是……形式。”他喃喃道,像是在说服自己。
“对,只是形式。”
“一个特殊的治疗契约。一本结婚证,就是进入这个特殊治疗室的通行证和规则手册。你可以制定所有细则。”
他认命了
“好。但我有条件。”
“你说。”我心中狂喜。
“期限,一年。”
“一年后,无论结果如何,关系解除。”
“可以。”
“不住在一起。除非必要的治疗会谈,减少私下接触。”
“合理。”
“你必须配合治疗过程。不能无故骚扰我的工作和生活。”
“当然,你是我医生,我听你的。”
他又列举了几条,都是如何划界限,如何保证他的主导权。我一一点头答应。此刻,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那么,我们今天就去办手续?”
“……下午我去接你。”
“好。”我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手握住门把手时,我停下,回头看他。他还站在原地,
“医生,”
他微微侧头。
“谢谢你,愿意救我。”
我没有等他回答,拉开门走了出去。我知道,有了法律承认的配偶关系。而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比较极端的治疗室。
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