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虚荣，是个作家。二十岁，一个人住。我最近觉得脑子里有点太吵了，不是那种需要看医生的吵，就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它们在我写文的时候特别活跃，有时候让我睡不着觉。我想，也许找个专业人士聊聊会让我安静点，至少能让我按时完成这个月的稿子。

于是我在手机上找了个看起来挺正规的上门心理咨询服务，下了单。系统很快分配了一位医生给我，名字挺有意思，叫军阀。资料上写着他也是二十岁，这么年轻的心理医生，靠谱吗？我撇撇嘴，不过无所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或者说，找点乐子。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手里拎着一个标准的出诊箱。他看起来……很干净，也很冷淡，像医院里刚消过毒的器械。

我打开门。

“你好，是虚荣女士吗？我是心理咨询师军阀，接到你的预约。”

“是我，进来吧。”我侧身让他进来，“医生，你的面具挺别致的。”我盯着他的脸，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他脚步顿了一下，看向我，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面具？我没有戴面具。”

“哦，是吗？”我笑了笑，“可能是我看错了。这边请。”

他走进我的客厅，目光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客厅有点乱，沙发上堆着书和稿纸，茶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咖啡杯。他没什么表示，只是找了个相对整洁的单人沙发坐下，打开出诊箱，拿出平板电脑和电子笔。

“我们开始吧。”他看向我，示意我坐在对面。“首先，能简单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吗？为什么想要进行咨询？”

我窝进沙发里，抱着一个抱枕，歪头看着他。“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想法多，写文的时候容易烦。还有就是……总觉得生活缺了点什么刺激。”

“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你长的怪好看的。”

他低头在平板上记录着，头也没抬：“我们继续。情绪方面呢？会不会有持续的情绪低落，对以前喜欢的事情失去兴趣？”

“低落？好像有点。兴趣嘛……我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我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的眼睛，“不过现在对你挺感兴趣的，医生。你长得……嗯，很合我胃口。”

他记录的动作停都没停，完全无视了我的话，继续问：“睡眠具体是什么情况？难以入睡，还是容易早醒？”

“躺下睡不着，脑子里像在 Party，各种情节人物乱窜。”我叹了口气，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尤其是最近，主题总是不自觉变成你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医生。”

他抬起眼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请描述症状本身，不要加入不必要的想象。食欲有变化吗？”

“好像没什么变化，跟以前差不多。”我撇撇嘴，觉得有点无趣。这个医生像个机器人。

他接着问了一系列标准问题，关于精力、注意力、有没有负罪感或者无价值感等等。我都含糊地回答了，心思却飘到了别处。他问话的时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很……禁欲。

就在他问到“有没有伤害自己的念头”时，我突然打断他，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医生，我喜欢你。”

军阀拿着电子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终于有了点反应，虽然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带上了一丝告诫：“虚荣女士，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专业的心理评估。请配合回答相关问题，不要说不必要的话。”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啊，怎么就不必要了？”我无辜地看着他，“说不定你就是我的解药呢？”

“这不是玩笑时间。”他低下头，继续在平板上记录，同时问道，“刚才的问题，请回答，有没有伤害自己或他人的念头？”

“没有。”我干脆地说，然后又不死心地加了一句，“除非‘想把你绑起来’算伤害他人的念头？”

军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根据你刚才的描述，以及你之前在线上完成的初步评估量表，我初步判断，你目前的情况符合重度抑郁发作的诊断标准，同时可能存在一些需要进一步评估的思维形式障碍表现。”

我愣了一下。“重度抑郁？思维障碍？医生，你没搞错吧？我就是有点失眠，脑子乱，外加觉得你挺可爱而已。”

军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依然平稳：“失眠、思维紊乱、不恰当的言语和行为，都是需要重视的症状。这不是简单的心情不好或开玩笑。”

“所以呢？”我看着他，觉得事情变得有点好玩了。

“我需要为你制定一个治疗计划。首先需要考虑药物治疗来稳定情况。”他从出诊箱里拿出处方笺，开始写字。“我给你开点药，需要按时服用。”他把写好的处方递给我。

我接过那张纸，看也没看。“哦。”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我亲爱的医生。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有关系了？你开药，我吃药。多亲密啊。”

军阀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心理咨询需要定期进行，建议每周一次。今天是初次访谈，后续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治疗。”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刻意回避了我的话。

“好吧。”我应着，看他准备起身离开，我赶紧说：“哎，医生，加个微信吧。万一我吃药有什么问题，或者突然特别想你，好找你。”

军阀动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似乎这在程序上不太合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可以。这是我的工作号。请仅用于沟通病情。”他调出二维码，特别强调了最后一句。

我加上他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片纯白，名字就是“心理咨询师军阀”。

“按时吃药，处方上有用法用量。一周后我需要跟进你的情况。”他站起身，拎起出诊箱，走向门口。

“知道了，谢谢。”我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再见，亲爱的。下周见。”

他拉开门，没有回头，只是最后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按时服药。”然后便离开了，门轻轻关上。

我看着微信里新加的联系人，又看了看手里的处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很快启动，汇入车流消失了。

我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然后给那个纯白的头像发了过去。

微信上：

虚荣 [药我会按时吃的。不过刚才说的“我喜欢你”是真的哦。]

发完，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军阀 [请专注治疗。不要发送与病情无关的信息。]

虚荣 [哦。好吧。那……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这算病情相关吗？思念成疾。]

军阀 [……]

我放下手机，拿起那张处方，仔细看着。重度抑郁？思维障碍？我笑了笑，把处方纸折好，塞进了茶几上的某本书里。脑子里的声音还在吵，但想到下次见面时他可能出现的表情，我觉得比刚才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