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生日那天的晨光，是穿过薄云筛下来的，柔韧明亮，将城市边缘的锯齿状轮廓融化在一片温煦的金色里。朱迪在这样过于温柔的晨光中醒来，第一个念头是清晰的，像印在视网膜上：今天是他的生日。

心脏先于意识给出反应，快跳了两下。她翻身坐起，丝绸被单滑落。空气里有细微的尘埃，在斜射进卧室的光柱里缓缓浮沉。她静坐了几秒，让梦境与现实彻底分离。昨晚她真的做了蛋糕——冰箱里还藏着那个裹着洁白奶油霜、写着笨拙祝福语的圆形证据。而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此刻就在衣柜上层，和她几件最正式的制服放在一起，像一个沉默而滚烫的秘密。

她赤脚下床，地板微凉。走到窗边，推开窗，雨后清晨特有的、清冽如薄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远处面包店隐约的焦香。城市正在苏醒，声音由远及近，层层叠叠。

公寓里很安静。沙发依旧沉默地待在原位，墨绿色的绒面在晨光里显得深邃。矮几上，胡萝卜笔、钥匙扣、装着狐狸毛发的绒布袋，三件物品在光线中投下小小的、轮廓分明的影子。一切都和她锁门前一样，又仿佛都因为即将到来的日子，而被赋予了不同的重量。

朱迪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浴室。镜子里的兔子警官，紫罗兰色的眼睛下方有极淡的阴影，但眼神清亮。她用冷水拍了拍脸，指尖触及皮肤，能感觉到血管下轻微的搏动，是兴奋，也是忐忑。她仔细地梳理耳朵内侧柔软的绒毛，将每一根都理顺。制服穿到一半时，她停顿了一下，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崭新的、深紫色的丝绸领结——不是警局标配，而是她上次和父母逛街时，妈妈坚持买给她的，说“我的小警官也需要一点不那么严肃的装饰”。她一直没戴过。

今天，似乎是个合适的日子。

将领结仔细系好，抚平褶皱，最后插上那支胡萝卜笔。橙色的塑料装饰点在肃穆的深紫色上，有点突兀，有点幼稚，但……是她的选择。她对着镜子，挺直背脊，帽檐下的眼睛眨了眨。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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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巡逻站门口那棵橡树下，尼克已经在了。他今天没穿那件惯常的驼色风衣，而是换上了更挺括的深蓝色警用夹克，领口一丝不苟地扣着。暗红色的皮毛在晨光下泛着健康润泽的光，像被仔细打理过。他没戴墨镜，就那么靠在他的老款轿车旁，手里没拿咖啡，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天空稀疏游走的云。阳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清晰的侧脸线条和微微抿着的、似乎带着一点不自觉笑意的嘴角。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绿眼睛在看到她时，那点零星的笑意瞬间晕染开，变得具体而明亮，像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圈温柔的涟漪。

“早，朱迪。”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清朗一些。

“早。”朱迪走过去，注意到他今天似乎连颈边那圈白色的毛发都格外蓬松干净。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甚至有种克制的、内在的愉悦感，像一只知道自己今天会收到礼物的、努力保持镇定的狐狸。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动作比平时更利落。“吱吱街的后续报告出来了，那两只流熊交代了几个同伙常去的窝点。今天上午我们可以顺路去排查一下。下午……”他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她，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下午应该没什么紧急安排。也许可以早点结束巡逻。”

他话里有话，但说得自然而然。朱迪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保持平静，只点了点头。“好。听你安排。”

车子启动，平稳地滑入街道。今天车里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音符在晨光流淌的车厢内跳跃。尼克开车的姿势很放松，但朱迪能感觉到他偶尔投来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又移开，像阳光不经意扫过皮肤，留下细微的暖意。

他今天似乎话不多，但那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一种默契的、心照不宣的酝酿。朱迪也没主动找话题，她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口袋里的胡萝卜笔。塑料的触感微凉，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吱吱街附近的排查进行得很顺利。根据流熊提供的模糊信息，他们找到了一个藏在废弃印刷厂地下室的小型销赃窝点，抓获了一个正在给赃物手机刷机的耳廓狐，以及几件来源可疑的电子产品。行动干净利落，尼克负责正面突破和问询，朱迪则快速控制现场和搜寻证据，配合无间。

将嫌犯和证物移交后，时间刚过上午十点。阳光已经变得有些灼热，空气里干燥的尘土味混合着城市的气息。

“去喝点东西？”尼克提议，用纸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灰尘，“我知道附近有家店，果汁是鲜榨的，冰块也给得足。”

“好。”

那家店很小，藏在一条僻静的巷子尽头，门口挂着风铃。店主是只上了年纪的树懒，动作慢得让朱迪几乎想上去帮忙，但尼克很有耐心地等着，甚至和树懒店主聊了几句天气。最后拿到手里的橙汁，果然冰凉清甜，玻璃杯壁上凝结着大颗的水珠。

他们坐在店外唯一的遮阳伞下。小巷幽静，只有风铃偶尔被风吹动，发出零丁脆响。阳光被伞面过滤，变成柔和的光斑，落在他们之间的白色小圆桌上。

尼克喝了一口他那杯什么也没加的黑咖啡，苦得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他目光落在朱迪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上，然后慢慢上移，看着她被果汁润泽的嘴唇，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今天天气不错。”他说，一个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嗯，很适合……”朱迪顿住，把“过生日”三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很适合户外工作。”

尼克笑了，笑容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清晰。“是啊，很适合。”他重复，绿眼睛里有光芒闪烁，“而且，今天我收到了一份很棒的‘天气预报’。”

“天气预报？”

“嗯。”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一点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有人告诉我，今天下午到晚上，局部地区可能会有‘惊喜性降雨’，伴随‘甜蜜气流’和‘持续温馨气候’。建议市民做好接收准备，并保持心情愉快。”

他一本正经地用播报天气的口吻说出这些话，眼神却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朱迪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她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力，反而因为羞涩显得眸光水润。

“谁……谁会发布这种不专业的天气预报。”她小声嘟囔，低头猛吸了一口橙汁，冰凉的液体却压不下脸上的热度。

尼克低笑出声，向后靠回椅背，尾巴在椅子后面愉快地、小幅度地摇晃。“我觉得挺专业的，至少对我来说，准确率百分之百。”

气氛变得微妙而甜蜜，像果汁里化不开的糖分，黏稠地弥漫在两人之间的小小空间里。风铃又响了一下。

朱迪努力平复心跳，转移话题：“下午……直接回公寓吗？”

“如果你方便的话。”尼克回答，语气恢复了平常的随意，但绿眼睛里的期待并未减少，“有些‘天气现象’，在室内观测效果更佳。”

他总有办法把一件简单的事说得拐弯抹角，却又让她听得明白。朱迪点了点头，耳尖还在发烫。“好。”

午后的巡逻短暂而平静。他们处理了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一辆送货的三轮车和一只横穿马路的乌龟，没有伤亡，只有一些关于路权的争执。调解，记录，疏导交通。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并肩投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

交接完车辆，走出巡逻站时，下午的阳光已经偏斜，热度稍减。街道上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走路回去？”尼克问。他的公寓和朱迪暂住的地方隔了大概四个街区，不算远。

“好。”朱迪同意。她需要一点时间，让被阳光晒得有些晕眩的头脑清醒一下，也让过快的心跳平复一些。

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尼克的步伐比她大，但他有意放慢了速度，保持着和她一致的节奏。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沉默里充满了未言明的期待和一丝紧张。朱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身侧，清爽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她的手指蜷缩在身侧，指尖微微出汗。

路过一家花店时，尼克忽然停下脚步。橱窗里摆满了各色鲜花，在午后的光线下娇艳欲滴。他的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一小桶开得正盛的、深紫色的鸢尾花上。花瓣的颜色，几乎和朱迪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看了几秒，然后推开店门走了进去。朱迪站在门外，有些疑惑。

片刻后，他走出来，手里没拿花，只是对她笑了笑。“走吧。”

“你进去干什么？”朱迪问。

“没什么，看看。”尼克说，绿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类似恶作剧得逞般的光彩，“确认一下某种颜色的饱和度。”

朱迪不明所以，但也没追问。两人继续向前走。

转过一个街角，公寓楼就在眼前。熟悉的灰色外墙，锈蚀的消防梯，窗户玻璃反射着夕阳的金光。

上楼，开门。熟悉的、混合着彼此气息的空间扑面而来。阳光从西窗斜射进来，将客厅染成温暖的蜜色。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昨晚烘焙后残留的甜香。

门在身后关上，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室内的光线柔和，尘埃在光柱中缓慢舞动。一瞬间，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这个房间，和房间里沉默站立的两人。

朱迪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紧张。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耳朵也不由自主地竖得笔直。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尼克。

尼克也看着她。他脱下了夹克，随手搭在椅背上，只穿着贴身的深色T恤。夕阳的光勾勒出他肩臂流畅的线条，也给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绿眼睛里的光芒在室内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专注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温柔、期待，还有一丝与她相似的、竭力克制的紧张。

“现在……”朱迪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清了清嗓子，“现在要‘观测天气’了吗？”

尼克嘴角弯起，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弧度。“嗯。”他轻声应道，向前走了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本就短暂的距离，“我好像已经感觉到‘甜蜜气流’的征兆了。”

他的气息笼罩过来，温热，带着清爽的皂角味和一点点阳光晒过的皮毛暖香。朱迪的呼吸屏住了，紫罗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然后，她想起了什么。“等等。”

她转身，几乎是跑向卧室。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从衣柜上层小心地拿出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丝绒表面很快被她的掌心捂热。然后，她又快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捧出那个承载了她昨晚所有笨拙心意的胡萝卜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霜在冷藏后更加洁白细腻，“Happy Birthday, Nick”的橙色字迹，在厨房窗口透进的夕阳光里，清晰得甚至有点刺眼。她捧着蛋糕，拿着盒子，走回客厅，将它们放在矮几上。

墨绿色的绒布沙发，褪色的日记本，三样小物件，此刻都成了这场小小仪式的沉默见证者。

尼克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蛋糕上，再移到那个丝绒盒子。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绿眼睛里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乍起。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看着蛋糕上那些歪歪扭扭却无比认真的字迹，看着那个系着银色缎带的、精致的盒子。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和彼此逐渐加快的呼吸声。

“生日快乐，尼克。”朱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轻颤。

尼克抬起眼，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你……你真的做了蛋糕。”

“嗯。”朱迪点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我妈妈给的食谱，可能……可能不太成功。还有这个……”她指了指盒子，“是礼物。”

尼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走到矮几前，没有先碰蛋糕，而是拿起了那个丝绒盒子。修长的手指解开银色缎带，动作缓慢而郑重。盒盖打开，精致的巧克力排列整齐，浓郁的苦香飘散出来。然后，他看到了那张卡片。

他抽出卡片，打开。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朱迪屏住呼吸，看着他的侧脸。她看到他浓密的红色睫毛颤了颤，绿眼睛在读到某一行时骤然睁大，瞳孔微微收缩，然后，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潮水般漫上他的眼眸——震惊，难以置信，汹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还有一丝……近乎脆弱的、被彻底击中的感动。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卡片边缘，指节泛白。他低着头，很久没有动，只是反复地看着那几行字，尤其是最后那句——“以及，我偷偷珍藏的狐狸。”

朱迪的心悬在半空，紧张得指尖发麻。她是不是写得太直白了？太幼稚了？会不会吓到他？或者……他觉得不合适？

终于，尼克抬起了头。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但眼神亮得惊人，像落入了整个夕阳的余烬，炽热而温柔。他看着朱迪，一字一句，声音低哑而清晰地问：

“‘偷偷珍藏的狐狸’？”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震颤，还有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浓烈情感。

朱迪的脸红透了，但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嗯。”

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像终于按下了某个开关。

尼克将卡片小心地放回盒子，盖好，然后绕过矮几，走到朱迪面前。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轻轻捧住了她的脸。他的手掌温热，拇指指腹极其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珍重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朱迪，”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像叹息，又滚烫得像誓言，“你知道，这几个字……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朱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紫色的眼眸里映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映着他眼中那片为她燃烧的璀璨星火。

“意味着，”尼克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仿佛烙着温度，烫进她的耳朵，她的心里，“从今往后，这只狐狸……心甘情愿，被你珍藏。而且……”他顿了顿，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温柔至极、却也坚定无比的弧度，“他决定，赖着不走了。期限是……永远。”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如千钧。

然后，他俯身，吻了下来。

不再是昨晚额头或嘴角那种轻盈如羽的触碰。这是一个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吻。温暖，湿润，带着巧克力般的微苦和阳光般的炽热，还有他本身清爽干净的气息。他的嘴唇柔软而坚定地覆上她的，起初是试探般的轻触，随即加深，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像是要将他所有未曾言说的爱意、守护和未来，都通过这个吻，烙印给她。

朱迪的脑子“嗡”的一声，意识被这个过于真实的亲吻席卷，变得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剧烈颤抖。感官被无限放大——他唇上灼热的温度，他捧着她脸的轻柔力道，他拂过她脸颊的、带着微颤的呼吸，还有他通过这个吻传递过来的、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喜悦和爱意。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腰侧的T恤布料，攥得紧紧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过于强烈的、陌生的甜蜜冲击，像电流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尼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的吻变得温柔了一些，舌尖轻轻描摹着她的唇形，带着无限的怜惜和珍惜，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朱迪几乎要因为缺氧而晕眩，久到窗外的夕阳又下沉了一寸，将房间染成更浓郁的琥珀色。

终于，尼克慢慢离开了她的唇，但额头依然抵着她的，呼吸急促而灼热，与她凌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安静的室内清晰可闻。

朱迪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尼克的绿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的情感几乎要将她淹没——爱意、满足、温柔，还有一丝得偿所愿的、孩子气的狂喜。

“生日快乐，尼克。”她听见自己声音微哑地重复，带着喘息。

尼克笑了，笑声低哑而愉悦，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他又亲了亲她的鼻尖，然后才彻底退开一点，但双手依然捧着她的脸，拇指眷恋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这是我收到过的，”他轻声说，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里，“最好的生日礼物。没有之一。蛋糕，巧克力，还有……”他的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唇上，眼神暗了暗，“你。”

朱迪的脸烫得可以煎蛋，但心里却像被蜜糖和阳光同时填满了，甜得发胀，暖得发烫。她抬起手，覆盖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握住，指尖能感觉到他手背上清晰有力的骨节和微微凸起的血管。

“那……现在要吃蛋糕吗？”她问，声音还有点不稳，带着亲吻后的柔软。

“当然。”尼克终于松开她的脸，改为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握得很紧，“不过在这之前……”

他拉着她走到窗边，拿出自己的警务通，调到前置摄像头。夕阳的金光正浓，将两人笼罩其中。尼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举高警务通，将两人背后料理台上那个写着祝福语的蛋糕，一起框进取景框。

“纪念一下。”他笑着说，然后按下快门。

照片定格。照片里，尼克笑得露出了牙齿，绿眼睛弯成了幸福的月牙，朱迪靠在他胸前，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带着羞涩又甜蜜的笑意，身后的蛋糕上，“Happy Birthday, Nick”的字样清晰而温暖。

尼克满意地看着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将它设置成了屏保。

“好了，”他收起警务通，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现在，该品尝兔子警官的心意了！”

蛋糕的味道，其实比朱迪预期的要好。松软湿润，胡萝卜的清甜和肉桂的香气融合得恰到好处，奶油奶酪霜醇厚顺滑，甜而不腻。尼克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细细品味，绿眼睛满足地眯起来，尾巴在身后惬意地摇晃。

“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胡萝卜蛋糕。”他郑重宣布，又叉了一大块，却没急着送进自己嘴里，而是递到朱迪唇边。

朱迪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微微张口，咬下。甜蜜在舌尖化开。

“你确定不是滤镜太厚？”她笑着问。

“我的滤镜，”尼克自己也吃了一口，绿眼睛看着她，眸光深邃，“只对名为‘朱迪·霍普斯’的一切事物生效。而且效果是：无限美化，永久有效。”

土味情话被他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调说出来，反而格外动人。朱迪耳根发热，低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们分享了蛋糕，也分享了那盒巧克力。尼克果然最喜欢其中苦味最醇厚、带着淡淡果酸的那几颗。朱迪则偏爱有坚果夹心的。两人交换着品尝，指尖和目光不时触碰，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甜香和暖意。

吃完蛋糕，窗外天色已暗，城市灯火渐次亮起。他们没有开灯，任由窗外璀璨的霓虹和远处楼宇的零星灯光流泻进来，在室内投下朦胧变幻的光影。

尼克靠在沙发上，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朱迪的肩膀。朱迪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很快便在他温暖踏实的怀抱里放松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她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T恤布料传来，咚，咚，咚，像最安心的节拍。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绒毛，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依偎着，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白天的紧张、期待、甜蜜的冲击，此刻都沉淀下来，化成一种更深沉、更安宁的暖流，在相贴的肌肤和交织的呼吸间静静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朱迪几乎要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里睡过去时，尼克忽然开口，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朱迪。”

“嗯？”

“等这个花粉齿轮的案子了结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我想……带你回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

朱迪愣了一下，睡意消散了些。她微微直起身，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他的脸。尼克的表情很平静，但绿眼睛里有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一丝藏得很好的紧张。

“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她轻声问，“是雨林区吗？”

尼克摇了摇头，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灯火，仿佛在回忆。“不完全是。雨林区是我后来自己闯荡的地方。我真正有记忆、长大的地方……在动物城边缘，靠近沼泽地和旧货运码头的一个街区。”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那里……和中央区，和这里，和你习惯的世界，都不太一样。房子很旧，街道总是湿漉漉的，空气里有码头和垃圾混合的味道。邻居们……形形色色。”

他描述得很简单，甚至有些平淡，但朱迪能感觉到那平淡之下沉重的过往。那不是他惯常带着调侃语气提起的“街头生涯”，而是更早的、根植于血脉和记忆的底色。

“我想让你看看。”尼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绿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明亮和认真，“不是作为案子调查，也不是作为观光。就是想……让你了解全部的我。不只是穿上警服、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尼克·王尔德。还有……来自那个地方的、更早的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砸在朱迪心上。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邀约，这是一次交付，一次信任，一次将他最不愿示人的部分，坦然铺开在她面前的勇气。

朱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紧紧握住，酸涩而柔软。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皮肤

弦与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