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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从学前班开始

放学铃响的时候,林晓月已经平静下来了。她背起小书包——绿色帆布,带子太长,拖到屁股下面——跟着队伍走到校门口。

家长们在铁门外探头张望。她一眼就看见了母亲。

李秀兰二十八岁,穿着碎花衬衫,深蓝色裤子,布鞋。头发扎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还很瘦,脸颊有肉,眼睛亮亮的,完全没有后来常年操劳的憔悴。

“月月!”李秀兰朝她招手,笑容灿烂。

林晓月鼻子一酸,快步跑过去,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是妈妈的味道。阳光晒过的棉布,淡淡的皂角香,还有一点点汗味。真的,是年轻的妈妈。

“今天乖不乖呀?”李秀兰把她抱起来——很轻松就抱起来了,她还没那么重。

“乖。”她把脸埋在母亲肩窝。

“陈老师说你不高兴,还哭了?”李秀兰摸摸她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她摇头,闷声说,“就是想妈妈了。”

李秀兰笑了,亲亲她脸蛋:“傻丫头,妈妈不是来了吗?”

回家的路不远,李秀兰牵着她慢慢走。路边有卖糖人的,有卖气球的,有卖煮玉米的。经过玉米摊时,她多看了一眼,李秀兰立刻蹲下来问:“想吃?”

她摇头:“不想。”

其实想吃。但知道妈妈舍不得。

“真不想?”李秀兰摸摸她脑袋,“开学第一天,妈妈给你买一个。”

“不要。”她扯着妈妈往前走,“回家吃饭。”

李秀兰愣了愣,笑了:“我们月月真懂事。”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大手牵小手。她忽然握紧了母亲的手指。

“妈妈。”

“嗯?”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就回来。”李秀兰声音轻了些,“爸爸后天要出远门了,去挣钱,给月月买新书包,买花裙子。”

来了。

就是这个。

林晓月的心脏揪紧。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父亲三天后出发,在工地干到年底,回来时黑瘦黑瘦,带回来皱巴巴的一叠钱。第二年、第三年……直到她上初中,父亲才因为腰伤不得不回家,落下病根,阴雨天就疼得直不起腰。

而她整个童年,对父亲的印象就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和电话里沙哑的“月月乖”。

不。

不能再这样。

“月月?”李秀兰察觉她脚步停下,“怎么了?”

她抬起头,夕阳的光刺得眼睛发酸。

“妈妈,”她听见自己稚嫩但清晰的声音,“我不想让爸爸走。”

李秀兰表情一僵,随即蹲下来,把她搂进怀里:“爸爸是去挣钱,挣了钱才能……”

“我不要新书包,不要花裙子。”她抓住母亲的衣襟,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要爸爸在家。”

李秀兰眼睛红了,但还是笑着摸摸她脸:“傻孩子,说什么呢。爸爸在家,谁挣钱呀?”

“我能挣钱。”她脱口而出。

李秀兰噗嗤笑了:“你个小不点,怎么挣钱?”

林晓月张了张嘴,又闭上。

是啊,她怎么挣钱?一个五岁孩子,能做什么?

可她是二十八岁的林晓月。她知道未来二十几年的发展轨迹,知道什么会火,什么会淘汰,知道哪里有机会,哪里有坑。

但这些,她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说。

“月月?”李秀兰擦擦眼角,又站起来牵她,“好啦,回家吧。爸爸今天买肉了,给你做红烧肉。”

红烧肉。小时候最奢侈的菜,只有过节和生日才吃。

她被动地跟着母亲往前走,脑袋飞速运转。

1998年,家里有什么?父母会什么?她能做什么?

父亲会木工,会编竹器。母亲会缝纫,会绣花。家里有地,但不多。村里还没通网,镇上才有电话。

但1998年,已经有乡镇企业,已经有小商品市场,已经有人开始做外贸加工。

如果……如果父亲留下来,用他的手艺,母亲的巧手,做点什么……

“月月!”一声粗犷的呼唤打断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家门口,一个年轻男人正蹲在地上修自行车。白背心,军绿色长裤,寸头,皮肤晒成小麦色。是父亲,林建国。

二十五岁的父亲,没有白发,没有驼背,笑起来眼角还没有皱纹。

“爸爸!”她挣脱母亲的手,飞奔过去。

林建国一把将她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哎哟,我们家小学生回来啦!上学开不开心?”

“开心!”她搂住父亲的脖子,闻到他身上汗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是真的。爸爸还在家,手臂有力,怀抱温暖。

林建国把她放下,从兜里摸出个东西:“看,爸爸给你买的。”

是一支自动铅笔,粉红色,笔帽上有个小兔子。

“谢谢爸爸!”她紧紧攥着笔,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走,进屋吃饭。”林建国一手抱起她,一手推着修好的自行车。

厨房里飘出肉香。李秀兰在灶台前忙碌,锅里红烧肉咕嘟咕嘟响。父亲把她放在小板凳上,自己去水缸舀水洗脸。

她看着这个家。水泥地,白灰墙,木窗框,家具简陋但整洁。墙上贴着她去年画的画,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下面三个火柴人。

这是她的起点。一切重新开始的地方。

饭桌上,红烧肉摆在最中间,油光发亮。还有炒青菜,西红柿鸡蛋汤。林建国给她夹了块最大的肉:“多吃点,长高高。”

她看着碗里的肉,又看看父母。他们只吃青菜,偶尔夹一小块肉,还要互相推让。

“爸爸。”她放下筷子。

“嗯?”

“你后天要走吗?”

饭桌安静了。李秀兰低头扒饭,林建国笑容僵了僵。

“是啊,爸爸要去挣钱。”他尽量让声音轻松,“等爸爸回来,给你带洋娃娃,好不好?”

“我不要洋娃娃。”她盯着他眼睛,“爸爸,你能不能不走?”

林建国和李秀兰对视一眼。

“月月,”李秀兰轻声说,“爸爸是去工作……”

“我知道。”她打断,声音很稳,稳得不像五岁孩子,“但我不想爸爸走。爸爸走了,妈妈晚上偷偷哭。爸爸走了,过年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我没有。爸爸走了,回来的时候手上都是伤,腰也疼。”

她每说一句,父母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后来她才知道的事。但此刻,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月月……”林建国喉咙发紧,“谁跟你说这些的?”

“我看到的。”她跳下凳子,跑到林建国面前,仰头看他,“爸爸,你能不能留下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穷一点也没关系。我不吃红烧肉,不穿新衣服,我只要爸爸在家。”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灶膛里柴火噼啪的轻响。

许久,林建国慢慢蹲下来,粗糙的大手捧住她的脸:“傻闺女,爸爸要是不去挣钱,你上学怎么办?将来考大学怎么办?”

“我能挣钱。”她又说了一遍,这次更加坚定,“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一起挣钱。”

李秀兰的眼泪掉下来:“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挣钱……”

“我懂。”林晓月转身,跑进里屋,翻出母亲陪嫁带来的那个竹编箱子。

箱子很旧了,但编工精致,上面有简单的花纹。她费力地拖出来,打开,里面是母亲的一些旧物,最底下压着几本手工书。

“妈妈会编篮子,爸爸会做木工。”她把书摊开,指着上面的图片——那是她后来在网上见过的,九十年代很流行的手工编织品图样,“我们可以做这些,拿去卖。”

林建国和李秀兰都愣住了。

“你……你看得懂这个?”李秀兰声音发颤。

林晓月心一横,指着图上一个竹篮:“这个,加个盖子,可以当野餐篮。这个,编小一点,可以装毛线。这个,做成两层,能放水果。”

这些都是二十几年后常见的款式,但在1998年,在小山村里,是新鲜东西。

林建国拿起那本书,翻了几页,眉头紧锁。李秀兰也凑过来看。

“这……这能做出来吗?”李秀兰犹豫。

“能。”林建国点头,“工艺不难,就是费工夫。但做了谁买?咱们这地方,谁要这么花哨的篮子?”

“拿到城里卖。”林晓月脱口而出,“城里人喜欢。”

说完她就后悔了。一个五岁孩子,怎么知道城里人喜欢什么?

果然,父母都看她,眼神复杂。

“月月,”李秀兰蹲下来,摸摸她额头,“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总说胡话?”

“我没有……”她急得快哭了。

“行了。”林建国摆摆手,把那本书合上,“先吃饭,菜都凉了。”

重新坐回饭桌,气氛沉闷。红烧肉凉了,油凝成白色。林晓月小口扒着饭,食不知味。

她太急了。一个五岁孩子,突然说出这些话,父母不怀疑才怪。

可她没时间了。后天,父亲就要走了。

“那个……”林建国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我问问工头,看能不能晚几天走。”

林晓月猛地抬头。

“我明天去趟镇上,打听打听。”林建国没看她,低头扒饭,“要是真能做点小买卖……晚几天也不碍事。”

李秀兰眼睛一亮:“当真?”

“试试呗。”林建国咧嘴笑,笑容有点苦,“反正……我也不想走。”

不想走。三个字,像石头投入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林晓月低下头,眼泪掉进饭碗里。

“哭什么。”林建国揉揉她脑袋,“快吃,吃完爸爸给你讲故事。”

“嗯。”她用力点头,大口扒饭。

红烧肉很香,肥而不腻。她嚼着,咽下,胃里暖起来。

晚饭后,林建国真的找出工具箱,削了几根竹条,照着书上的图试着编。李秀兰在旁边打下手,时不时提点意见。林晓月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

昏黄的灯泡下,父母的身影投在墙上,温暖而踏实。

夜深了,林建国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

“睡吧。”他摸摸她额头。

“爸爸。”

“嗯?”

“你会留下来吗?”

林建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爸爸试试。”

试试。不是保证,但至少有希望。

她闭上眼睛。等父亲关上门,脚步声远去,她又睁开。

窗外月色很好,透过木窗棂洒进来,在地上印出格子光影。

她伸出小手,在月光下看。肉乎乎的手,短小的手指,掌心的生命线很长,蜿蜒到手腕。

二十二岁那年,算命的说她命不好,一生劳碌,无所成。

她当时不信,现在……她重生了。

重生到五岁,父母还年轻,一切都还没开始。

她握紧拳头。

这一次,她不要劳碌,不要无所成。

不要父亲背井离乡,不要母亲深夜垂泪。

不要那个在厕所隔间里,攥着验孕棒无声痛哭的自己。

窗外传来蛐蛐叫,远远的,有狗吠。

1998年9月1日,晚上九点十七分。

她回来了。

这一次,她要他们全家,都好好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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