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中秋之夜，月色如水，倾泻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映得满庭清辉。乾清宫的宴席正酣，觥筹交错间，胤禛却只是淡淡抿着酒，眉宇间带着惯有的沉静疏离。他性子本就内敛，这般热闹场合，更显格格不入。

忽闻殿外传来一阵轻柔笑语，似是有女眷路过。胤禛无意间抬眼望去，只见廊下灯火旁，立着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绣玉兰花的旗装，裙摆随着晚风轻轻拂动，乌黑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素银簪，未施粉黛的脸庞在月光下莹润如玉，眉眼间带着温润柔和的笑意，正侧耳听身边侍女说着什么，那神情恬淡得像一汪清泉，不染半分俗世喧嚣。

不过匆匆一瞥，胤禛的心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周遭的丝竹喧闹霎时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见过的女子不算少，或明艳，或娇媚，或端庄，却从未有一人，能如这一眼所见，让他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那女子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恰好与他对视。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礼貌地颔首示意，浅浅一笑，便跟着侍女悄然走远了，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玉兰香，萦绕在鼻尖。

“万岁爷？”苏培盛见胤禛望着殿外出神，轻声唤了句。

胤禛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掩去眼底的波澜，声音听不出异样：“方才廊下那女子，是谁家的姑娘？”

苏培盛何等机灵，立刻躬身回道：“奴才这就去查。”

不多时，苏培盛便回来了，在胤禛耳边低声回话：“回万岁爷，那是钮祜禄家的姑娘，名唤云曦，是孝昭仁皇后的亲侄女，父亲是镶黄旗的世袭佐领，性子温顺，在京中贵女里是出了名的娴静。”

孝昭仁皇后的侄女？胤禛微微颔首，心中了然。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端庄贤淑，虽早逝，却始终是先帝心中的白月光。这侄女云曦，瞧着性子，竟与传闻中那位皇后有几分相似，连那份温润平和的气度，都如出一辙。

他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方才那一眼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她的笑，她的眼神，像月光下的玉兰，干净又温柔。

“知道了。”胤禛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可苏培盛跟了他多年，却从那平静的语调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宴席散后，胤禛独自走在回养心殿的路上，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想起方才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想起她那干净澄澈的眼神，心中竟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

“苏培盛。”

“奴才在。”

“往后，多留意些钮祜禄家的动静。”

苏培盛心头一动，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夜风微凉，带着桂花香。胤禛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圆月，眸光深邃。他知道，从今夜这一眼起，有些东西，或许要不一样了。那个叫钮祜禄云曦的女子，像一粒不经意落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久久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