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浓，宫墙内的寒意浸得人骨头发凉，晚宴残留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在空旷宫道上回荡，混着风卷宫灯的轻响，添了几分肃杀。两人在偏殿歇了不足两刻，殿门便被轻叩三下，禁卫军统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语气急促又凝重：“小心大人、伽罗大人，陛下有令，烦请二位即刻前往御书房旁值守，协助彻查刺客余党，御书房内陛下正与军机大臣议事，绝不能再出半分差池。”
小心闻言，指尖瞬间扣住腰间佩剑，起身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沓，清冷的音色透过门板传出，沉稳无波：“知晓了，即刻便到。”伽罗也随之站起，袖口暗藏的暗器已调整至易取的位置，指尖拢了拢被夜风吹得微散的衣襟，眸色沉凝如墨：“走吧，沿途多留意，刺客既能潜入晚宴，必对宫中路线极为熟悉，暗处或许还有伏兵。”
两人并肩出殿，衣袂扫过青石板，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宫道上已不见往来宫人，唯有禁卫军手持火把穿梭，火光映着他们铠甲上的冷光，也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投在斑驳的宫墙上，随火光摇曳。沿途每一处转角、每一片绿植后，都有暗哨悄然探出身影，见是二人便俯身行礼，戒备森严的氛围如密网般笼罩着整座皇宫，连风都似带着几分警惕。
行至御书房旁的回廊，禁卫军统领已在此等候，手中攥着一卷泛黄的纸页，正是刺客的初步审讯供词。见二人到来，他即刻上前一步，将供词递了过去，语气急切：“大人，刺客嘴硬得很，受了刑也不肯多说，只咬出背后有主使，且不止他一人潜入宫中，其余同党藏在何处、主使具体身份，一概不肯透露。目前禁卫军已封锁所有宫门，逐宫逐殿排查可疑人员，御书房是重中之重，就劳烦二位守在此处，一旦有异动，即刻支援。”
小心接过供词，指尖捏着纸页边缘，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眸色愈发冷冽——供词上寥寥数语，皆是无关紧要的信息，刺客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早已做好了宁死不招的准备。他将供词递还给统领，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这里交给我们，你带人继续排查，若有新线索，即刻来报。”伽罗则绕着回廊走了半圈，目光扫过周遭的梁柱、窗棂与廊外的绿植，很快锁定了几处易藏人的死角，转身时语气沉稳：“我守东侧转角与廊外花丛，你在廊下值守，紧盯御书房正门，有动静便以剑鸣为号，切勿贸然追击，先护陛下安全。”
“好。”小心颔首应下，走到廊下最靠近御书房正门的立柱旁，佩剑斜倚在柱上，指尖轻轻搭在剑柄上，目光如炬，扫过御书房周围的每一处角落。夜色里的风声似藏着隐患，树叶摩挲的声响、远处宫灯晃动的轻响，甚至是远处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都被他清晰捕捉，神经始终紧绷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异常。
伽罗守在东侧转角，背靠冰冷的宫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早年执行任务时所得，玉质温润，常年佩戴早已浸了体温。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宫墙的一处缺口上，那里正是方才刺客潜入的方向，此刻已被禁卫军用木板封堵，边缘还残留着利刃划过的痕迹与淡淡的血迹，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他正凝神观察，忽然瞥见廊下的小心身形微顿，指尖似是被夜寒侵得发僵，悄悄攥了攥拳头，指节泛出淡淡的白，连搭在剑柄上的动作都慢了半分。
伽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脚步放得极轻，悄然绕回廊下，从怀中取出一枚暖玉——这暖玉是他特意寻来的，常年放在怀中捂着，此刻正泛着温热的光泽。他将暖玉递到小心身侧，声音压得极低，似怕惊扰了周遭的寂静，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持：“拿着，暖手。夜里风大，值守需久站，冻僵了手，遇敌时握剑不稳，容易误事。”
小心侧头，目光落在那枚泛着温润光泽的暖玉上，指尖顿了顿，没有立刻去接，清冷的音色里带着几分疏离：“不用，我无碍。”他常年习武，抗寒能力本就比常人强些，只是今夜神经紧绷，又站了许久，指尖才难免有些发僵，倒也不算碍事。
“彼此照应，才能守好这里，也才能护好自己。”伽罗没有收回手，指尖轻轻推了推暖玉，眼底藏着几分柔和，语气放缓了些许，“拿着吧，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暖着掌心，也能少些寒意。”
小心沉默片刻，终是抬手接过暖玉，指尖触到温润的触感时，一股暖意顺着指尖缓缓漫向掌心，驱散了几分刺骨的寒意，连紧绷的指尖都渐渐舒展了些。他抬眸看向伽罗，眼底的冷冽淡了些许，声音轻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多谢。”
伽罗勾了勾唇角，笑意浅淡却真切，落在夜色里格外清晰：“无需多言，都是分内之事，也是……彼此的事。”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既不是巡逻侍卫的脚步，也不似夜鸟飞过的声响，短促而急促，显然是有人刻意隐匿行踪移动。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收起所有多余的情绪，伽罗身形一闪，迅速隐入东侧转角的暗影中，指尖已扣住了袖口的暗器；小心则握紧剑柄，手腕微微用力，佩剑出鞘半寸，剑刃划过剑鞘，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
片刻后，一道黑影从廊外的花丛中窜出，速度极快，直奔御书房的侧窗而去，手中还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伽罗率先出手，指尖一弹，一枚暗器破空而出，精准击中黑影的手腕，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黑影吃痛，身形一顿，小心已纵身跃起，佩剑直指黑影的咽喉，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沓：“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黑影见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转身便想逃窜，却被闻声赶来的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伽罗从暗影中走出，走到黑影身旁，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指尖摩挲着匕首上刻着的隐晦纹路，眸色沉了沉：“这匕首的纹路，倒像是前朝旧部的标识。”小心收剑归鞘，目光落在黑影身上，语气冷冽：“带下去，严加审讯，务必问出主使与其余同党的下落。”
禁卫军应声上前，将黑影押了下去，廊下又恢复了寂静，只剩火光摇曳，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伽罗将匕首递给赶来的统领，叮嘱道：“好生查验这匕首的来历，或许能找到查案的突破口。”统领颔首应下，匆匆离去。
小心低头看向掌心的暖玉，依旧泛着温润的光泽，暖意漫遍全身，连方才打斗后的紧绷感都消散了些。他抬眸看向伽罗，见对方正揉着方才弹暗器的指尖，眼底掠过一丝关切，声音轻了几分：“指尖没事吧？”
伽罗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碍，这点力道不算什么。”他看向小心掌心的暖玉，眼底带着几分笑意，“看来这暖玉倒是管用，方才握剑的手，倒是稳了不少。”
小心指尖微蜷，将暖玉攥得更紧了些，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却依旧嘴硬：“本就无碍。”话虽如此，语气里的疏离却淡了许多，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夜色渐浅，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巡逻的侍卫换了批次，禁卫军统领再次赶来，神色凝重又带着几分欣喜：“大人，查到了！方才那黑影熬不住审讯，招供了！刺客背后的主使是前朝余孽，当年先帝平定叛乱时漏网的皇子，一直藏在城西的一处民宅中，此次派刺客入宫，便是想刺杀陛下，趁机复辟。目前禁卫军已尽数前往城西围捕，想来不久便能将余党一网打尽，御书房这边暂时安全了。”
小心与伽罗对视一眼，眼底皆掠过一丝释然，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伽罗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沉稳：“好，务必小心行事，切勿让主使逃脱。”统领应声离去后，廊下只剩两人，晨光透过廊柱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添了几分暖意。
小心将暖玉递还给伽罗，声音轻缓：“多谢，暖玉还你。”伽罗却摆了摆手，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送你了，往后夜里值守，也能派上用场。”他顿了顿，看向天边的晨光，语气柔和，“守了一夜，总算能松口气了，等余党尽数落网，这场风波，也该平息了。”
小心握着掌心的暖玉，暖意顺着掌心漫向心底，抬眸看向身旁的伽罗，晨光映在他的眉眼间，褪去了往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柔和。他轻轻颔首，声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暖意：“嗯，风波总会平息的。”
晨光渐盛，宫道上渐渐有了宫人的身影，丝竹声与说话声隐约传来，皇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昨夜的惊险与肃杀，似已随着夜色消散。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