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眉头还没从刚才的紧绷里松开。他回头扫了眼站在客厅中央的苏晚，女孩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眼神怯生生的，像怕被抛弃的小兽。

“我警告你，”他的声音冷硬，刻意压着心底那点莫名的软意，“我去上班，你就在家待着，不准乱翻东西，不准开门，更不准损坏任何东西。要是我回来看到少了什么，或者家里被你搞乱，我直接报警。”

苏晚连忙点头，小幅度地“嗯”了一声，手指抠着面包的边缘，不敢抬头看他。林砚没再多说，转身猛地拉开门，又“哐当”一声甩上，震得墙上的挂画都晃了晃。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这动静惊醒，亮了又暗，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四十岁的人了，居然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留在家里，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门内，苏晚还维持着点头的姿势，直到听见电梯下行的声音彻底消失，才慢慢抬起头。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冰箱制冷的轻微嗡鸣，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在地板上画了块暖融融的光斑。她走到窗边，趴在玻璃上往外看，楼下的香樟树长得茂密，风一吹，叶子就簌簌地响。

突然，一道黑影“扑棱”着翅膀从窗外掠过，紧接着“咚”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玻璃上。苏晚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喜鹊落在了阳台的护栏上，正歪着脑袋啄自己的翅膀，像是刚才撞疼了。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阳台门，喜鹊没有飞，反而朝着她蹦了两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打量她。苏晚蹲下身，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小喜鹊，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撞疼了呀？”

话音刚落，她忽然愣了一下，好像有细碎的念头钻进了脑子里——“疼疼疼，刚才没看清，撞得脑袋晕乎乎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好温柔，会不会给我东西吃呀”“这里的阳台好干净，比树上舒服多了”。

苏晚眨了眨眼，试探着又问：“小喜鹊，你是不是在想……撞得脑袋晕乎乎的？”

喜鹊猛地抬起头，翅膀扑棱了一下，像是很惊讶，那些细碎的念头又清晰了些：“哇！她能听见我说话！她居然能听懂我想什么！”

苏晚这下确定了，她真的能听见这只喜鹊的心声。她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伸手想去摸喜鹊的羽毛，又怕吓到它，只好停在半空中：“我能听见你的心声哦，小喜鹊。”

喜鹊蹦到她的手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心声里满是欢喜：“太好啦！终于有人能听懂我说话了！之前跟别的鸟说，它们都听不懂，跟人说，人只会把我赶走！”

苏晚被它的样子逗得咯咯笑，手指轻轻碰了碰它柔软的羽毛：“我叫苏晚，小喜鹊，你叫什么呀？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喜鹊呀！”喜鹊的心声很活泼，“我从旁边的树林里来的，那里有好多我的伙伴，还有好多好吃的果子！对啦对啦，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你也是从树林里来的吗？”

苏晚摇摇头，眼神飘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有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着，像极了昨晚划过天际的流星。她轻声说：“我不是从树林里来的，我来自星星。”

“来自星星？”喜鹊歪着脑袋，心声里满是好奇，“星星是什么地方呀？是不是像天上的云一样软乎乎的？那里也有像我这样的喜鹊吗？”

“星星那里呀，没有喜鹊，但是有好多好多亮晶晶的光点，比晚上的路灯还亮，”苏晚回忆着昨晚的景象，声音里带着点向往，“那里很安静，也很暖和，不像这里，有时候会冷。”

她顿了顿，又看向喜鹊，眼神里多了点困惑：“小喜鹊，你知道吗？我是跟着流星雨来这里的，我来这里找小叔，就是刚才出门的那个叔叔。可是小叔好像不相信我，还说要是我弄坏东西，就报警抓我。”

喜鹊的心声沉了下来，像是在安慰她：“那个叔叔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他没有把你赶走呀！他要是真的不喜欢你，就不会把你留在家里了！”

苏晚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小叔虽然说话凶，但是早上给她热了牛奶和面包，还让她待在家里，没有把她送到警察局去。她心里的委屈少了点，又问喜鹊：“那你知道……小叔他是从哪里来的吗？他为什么总是看起来不开心呀？”

喜鹊歪着脑袋想了想，心声里带着点不确定：“那个叔叔呀，我经常看到他早上匆匆忙忙地出门，晚上皱着眉头回来，有时候还会在楼下的长椅上坐好久，对着天空叹气。他好像有很多烦心事，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你看，他家里这么干净，还会给你留吃的呢！”

苏晚点点头，觉得喜鹊说得有道理。她看着喜鹊，又看了看客厅里小叔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心里忽然有了个小小的念头——她要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能给小叔添麻烦，说不定等小叔慢慢了解她了，就会相信她是来自星星的，就会愿意当她的小叔了。

她轻轻摸了摸喜鹊的脑袋，笑着说：“小喜鹊，谢谢你呀。你要是饿了，我去给你找些吃的好不好？我记得小叔的厨房里好像有小米。”

喜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心声里满是期待：“好呀好呀！小米最好吃了！谢谢你，苏晚！你真是个好人！”

苏晚站起身，带着喜鹊往厨房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客厅里不再安静，有了她的脚步声，还有喜鹊偶尔发出的“叽叽”声，以及那些只有她能听见的、活泼的心声，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好像突然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