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那一束满天星
合作的第一周,是一场硬仗。
周世豪的律师团队试图通过舆论施压,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颠倒黑白的言论,攻击瑜莞淑的私生活。沈婕妤不仅要作为心理咨询师为莞淑提供情绪价值,还要帮她梳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周五晚上九点,沈婕妤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个咨询案例。她摘下耳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她裹紧风衣,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静语心苑”的大楼。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她一个激灵。
就在她准备叫车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街角的长椅,顿住了。
那里坐着一个人。
他坐姿笔直,戴着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着路灯昏黄的光。他手里捧着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专注地看着,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喧嚣夜色格格不入的静谧。
是余辰耿。
沈婕妤愣住了。她走过去,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余律师?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余辰耿像是受惊般抬起头。他似乎在这里坐了很久,黑色的风衣上落了些许夜露。他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将手里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沈医生。”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路过。”他补充道,但这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沈婕妤看着他身后的手,挑眉:“路过?余律师的‘路过’,都需要在咨询室楼下坐这么久的吗?”
余辰耿的脸颊微微泛红,他推了推眼镜,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良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花。
不是热烈的红玫瑰,也不是清纯的百合,而是一大捧蓬松、细碎、带着淡淡清香的满天星。
花束包扎得很精致,白色的雪梨纸衬托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像是一捧被捧在手心里的星辰。
“给我的?”沈婕妤有些意外。
“嗯。”余辰耿将花束递到她面前,目光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而是落在她苍白的唇色上,“我看你这几天……很累。”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笨拙的温柔。
沈婕妤接过花,入手很轻,带着凉凉的水珠和清新的草木气息。花朵细碎,每一朵都像是在无声地安慰着她。
“满天星?”她低头嗅了嗅,嘴角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余律师,你的品味很独特。这花的花语,我记得是‘配角的爱’,或者是‘甘愿做配角’?”
余辰耿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着她略带调侃的眼神,忽然不想再掩饰什么了。他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神变得认真而专注。
“不,”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满天星还有一种花语,叫‘真心喜欢’。”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医生,我送你满天星,不是想做你的配角。我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像这满天星一样,虽然细碎,但足够真诚,也足够坚定。”
“至于‘配角’……”他自嘲地笑了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也可以。”
他这番话说得坦率而直接,带着一种年下男孩特有的、不管不顾的冲劲。
沈婕妤拿着花的手微微一颤。
她没想到,这个在法庭上逻辑严密、言辞犀利的律师,在表白心意时,竟然会用这么笨拙又真诚的方式。
她看着他眼底那一抹未褪去的紧张,和那双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一周的疲惫,好像在这一刻,被这束小小的花,给治愈了。
她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抱着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谢谢。”她轻声说,“我很喜欢。”
余辰耿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迅速恢复了那副斯文禁欲的模样,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保温袋。
“林琳说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他将保温袋递过去,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依旧带着一丝关切,“里面是皮蛋瘦肉粥,趁热吃。”
沈婕妤接过那个还带着余温的袋子,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余律师,”她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笑意,“你这样,让我很难拒绝你的好意。”
余辰耿的耳根又红了。他转过身,假装整理风衣的领口,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沈婕妤抱着那束满天星,像抱着一个珍贵的宝藏,“我想自己走走。今晚的月色……很好。”
她挥了挥手中的花:“谢谢你的星星,余辰耿。”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余辰耿站在原地,看着她抱着花,踩着月光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他知道,这束“星星”,已经成功地在她心里,点亮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