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事情发生得突然而迅速——丁眠转学过来的第四天,就在放学后的一场篮球赛中,与隔壁班的几个Alpha发生了冲突。冲突很快升级为群架,丁眠下手极重,将其中一人打得鼻梁骨折,眼眶撕裂,当场送进了医院。
受害者的家长在第二天一早直接冲进了校长办公室。
事情闹得很大。
对方家庭背景不弱,咬死要学校给个说法。丁文远虽然第一时间出面调解,但对方态度强硬,不接受私了,要求学校必须严肃处理。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丁眠停学一周,记大过一次。同时,考虑到事件影响恶劣,校方决定给高三全体放假一周,进行校园纪律整顿。
消息传开时,整个年级都炸开了锅。
但对于住在顶层的八个人来说,这一周的意义截然不同。
放假第一天上午,七个人聚集在客厅里。
笔记本电脑被放在茶几上,屏幕上打开着各种加密数据库和查询界面。这一周的时间,足够他们深入挖掘那些之前只是匆匆一瞥的信息。
“丁眠的档案比我们想的还要精彩。”严浩翔滑动着触控板,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冷光,“从初中开始就有暴力倾向记录,三次因为打架被处分,两次差点被开除。每次都靠丁文远花钱摆平。”
贺峻霖推了推眼镜,银灰色的瞳孔冷静分析:“他转学过来的手续也很可疑。城南中学的校长原本不同意放人,但丁文远直接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所以这个丁眠,就是个被惯坏的纨绔子弟?”刘耀文皱眉,金棕色的瞳孔里满是不屑。
“不止。”马嘉祺开口,深空灰色的瞳孔凝视着屏幕上的另一份档案,“丁眠在城南中学有个外号,叫‘疯狗’。不是因为打架狠,而是因为他……没有底线。”
他调出几份记录:“这是他初中时做过的事——把同班一个Omega堵在厕所里,用信息素强迫对方下跪。把看不顺眼的人的书包扔进河里。在同学的凳子上涂胶水。往女生的水杯里放虫子。”
每一条记录都让客厅里的气氛更冷一分。
“这种人,为什么会转学到清潭?”张真源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怒意,暖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有火光闪过。
“因为城南中学待不下去了。”敖子逸靠在沙发扶手上,紫罗兰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上个月,他把一个Beta学生从楼梯上推下去,导致对方脊椎受损,可能终身瘫痪。对方家长起诉了,事情压不住。丁文远才急着把他转走。”
宋亚轩倒吸一口冷气,清澈的湖绿色瞳孔里满是震惊:“那程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
丁程鑫从昨天放假开始就一直没有出过房间。早餐和午餐都是马嘉祺放在他门口的,但没有人看见他出来取。
他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在里面做什么?”刘耀文有些不安。
没有人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马嘉祺的手机响了。
是校长打来的电话。
“马嘉祺同学,”校长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学校要开一个紧急会议,关于丁眠打架事件的处理。需要丁程鑫同学也到场,作为……家属代表。你们住在一起,能通知他一下吗?会议下午两点开始。”
马嘉祺挂了电话,看向其他人。
“丁眠的事,还是牵扯到他了。”
下午一点五十,行政楼三层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校领导,年级主任,班主任,还有涉事双方的家长。丁文远和林婉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脸色都不好看。对面是受害者一家,父母脸上都带着愤怒。
丁眠也在,他坐在林婉旁边,低着头,但脸上没有一点悔意,浅金色的瞳孔里反而透着一丝不耐烦。
门被推开。
八个人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丁程鑫身上。
他今天没有穿校服。
简单的白色衬衫,面料柔软垂顺,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锁骨。黑色长裤剪裁合体,勾勒出纤细笔直的腿型。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针织开衫,袖子松松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棕色的卷发蓬松柔软,额前的碎发随意地散落着,有几缕搭在额前,微微遮住了那双深渊熔金瞳。他的脸色比一周前好了很多,恢复了那种冷白的肤色,但眼底依然有淡淡的青黑——不是疲惫,更像是某种长期睡眠不足留下的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姿态。
松弛。
极度的松弛。
他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步伐不紧不慢,甚至带着一种慵懒的韵律感。肩膀放松,背脊挺直但不过分紧绷,手臂自然垂在身侧,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摆动。
完全没有平时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和冰冷感,也没有易感期时的脆弱和迷茫。
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游刃有余的松弛。
仿佛今天要开的不是关于他弟弟的处分会议,而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茶话会。
七个人跟在他身后,形成了一种无声的护卫姿态。他们今天也都穿着便服,七种不同的风格,七种不同的气质,但此刻站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程鑫来了。”丁文远站起身,脸上挤出笑容,“快过来坐。”
丁程鑫看了他一眼,深渊熔金瞳平静得像在看陌生人。暗红色的基底深不见底,沉淀其中的熔金光泽缓慢流转,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到会议桌另一端的空位上坐下。那个位置正好在校长对面,离丁文远一家最远。
七个人在他身后站成一排,没有人坐下。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丁程鑫同学,”校长开口,试图缓和气氛,“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丁眠同学平时……”
“我不了解他。”丁程鑫直接打断,声音平静,“我和他不熟。”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丁眠猛地抬起头,浅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丁程鑫,眼底涌上暴怒。
林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程鑫,你怎么能这么说?眠眠是你弟弟……”
“我没有弟弟。”丁程鑫侧过头,看向她,深渊熔金瞳里的熔金光泽似乎亮了一瞬,“丁女士,请注意你的措辞。”
一句“丁女士”,彻底划清了界限。
林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丁文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丁程鑫!你怎么跟你林阿姨说话的!”
丁程鑫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那双总是平静淡漠的眼睛,此刻依然平静,但马嘉祺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那是彻骨的冰冷,是深不见底的失望,是某种已经凝固成坚冰的恨意。
“丁先生,”丁程鑫开口,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可怕,“需要我提醒你,在场谁才是我血缘上的亲人吗?”
丁文远愣住了。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丁程鑫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手机,解锁,点开一个文件,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了会议桌中央。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的扫描件。
“丁眠与丁文远,生物学父子关系,概率99.99%。”丁程鑫的声音依然很轻,“检测时间:四年前,三月。”
空气彻底凝固了。
四年前。
丁程鑫的母亲沈清辞,是在那年秋天去世的。
而这份亲子鉴定的时间,是在她去世前半年。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丁文远和林婉。
丁文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林婉更是浑身发抖,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丁程鑫收回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姿态依然松弛,“丁先生,丁女士,你们现在还要跟我谈‘弟弟’、‘林阿姨’这种可笑的话题吗?”
他的唇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嘲讽,一种悲凉,一种早已预料到结局的冷静。
“另外,”丁程鑫继续说,仿佛刚才投下的炸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关于丁眠同学打架斗殴的事,我这里也有一些资料,可能对学校的处理决定有帮助。”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校长。
“里面是丁眠从初中至今所有的违纪记录,包括但不仅限于:校园暴力、性骚扰、敲诈勒索、破坏公物、考试作弊……以及,上个月在城南中学,他将一名Beta学生从楼梯推下,导致对方脊椎受损可能终身瘫痪的案件详情。”
他顿了顿,深渊熔金瞳转向已经脸色铁青的丁眠:
“哦对了,还有他私下组织的那个‘小团体’,专门针对看不顺眼的同学进行霸凌。团体成员的名单,活动记录,以及他们‘处理’过的受害者信息,都在里面。”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连串的爆炸性信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丁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丁程鑫!”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你他妈找死!”
他冲向丁程鑫,速度快得惊人。
但七个人同时动了。
马嘉祺侧身挡在丁程鑫面前,张真源抓住了丁眠的一只手臂,严浩翔按住了他的肩膀,刘耀文直接拦腰抱住了他。
然而丁眠的力气大得出奇,他猛地挣脱了所有人的束缚,一把推开挡在最前面的马嘉祺,直扑向丁程鑫。
丁程鑫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动。
他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姿态依然松弛,深渊熔金瞳平静地看着扑过来的丁眠。
然后,就在丁眠的手即将抓住他衣领的瞬间——
林婉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
她不是来阻止丁眠的。
她是来帮丁眠的。
她一把抓住丁程鑫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将他的后背按在了墙上。
“砰!”
丁程鑫的后背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林婉死死地按着他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恨意,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妈那个贱人一直不肯离婚,我早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丁程鑫突然动了。
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而是缓缓地举起了双手,放在了头两侧。
那是一个投降的姿势。
但又不太像。
因为他的手指是松弛的,姿态是放松的,深渊熔金瞳依然是平静的。
他就那样被按在墙上,双手举在头两侧,看着面前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的林婉,和一旁已经快要失控的丁眠。
然后他开口,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
“你……”
他顿了顿,深渊熔金瞳的暗红色基底深处,熔金般的光泽开始缓缓流动,越来越亮,越来越炽热:
“确定要和我动手?”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丁程鑫眼神的变化。
那不再是平静淡漠。
也不再是冰冷疏离。
那是某种更黑暗,更疯狂,更偏执的东西。
阴鸷,狠厉,毁灭欲。
深渊熔金瞳的暗红色基底仿佛沸腾起来,沉淀其中的熔金光泽炽烈得几乎要溢出眼眶。那双眼睛盯着丁眠和林婉,像是深渊本身在凝视猎物,像是熔岩在审视即将吞噬的一切。
那是被逼到绝境后的反弹,是长久压抑后的爆发,是隐藏在冰山下的岩浆终于找到了出口。
马嘉祺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丁程鑫人设里的那句话:
「那是一种内敛的疯魔,不张扬,却根植于骨髓。」
而现在,这种疯魔,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丁眠显然也被这个眼神震慑住了。
他愣了一下,但浅金色的瞳孔里随即涌上更浓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他妈少吓唬我!你以为你是谁!”
他再次冲上前,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丁程鑫的脸。
但丁程鑫更快。
他放下举在头侧的右手,快如闪电地抓住了丁眠挥来的手腕。
动作精准,力道惊人。
丁眠的手腕被死死扣住,动弹不得。他惊愕地发现,丁程鑫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大到他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到根本无法挣脱。
“我说过了,”丁程鑫的声音依然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刃一样刺进空气里,“别让我再扇你第二次。”
他猛地一推。
丁眠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在会议桌上,差点摔倒。
然后丁程鑫转过头,看向还按着他肩膀的林婉。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林婉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那双深渊熔金瞳里的熔金光泽,此刻冰冷得像冻结的金属。
“丁女士,”他开口,“可以放开我了吗?”
林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丁程鑫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衬衫领口,然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震住了。
校长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够了!都给我住手!”
他看向丁文远和林婉,脸色铁青:“丁先生,丁女士,请你们先带丁眠同学离开。学校会重新评估对他的处理决定。”
他又看向丁程鑫,眼神复杂:“丁程鑫同学,你今天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学校会认真调查。”
丁程鑫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丁文远和林婉带着愤怒不甘的丁眠离开了会议室。丁眠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浅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怨毒。
受害者一家也离开了,但那位母亲在出门前,深深地看了丁程鑫一眼,眼神里有感谢,也有同情。
会议室里只剩下八个人和校领导。
“丁程鑫同学,”年级主任开口,语气温和了许多,“你……没事吧?”
“没事。”丁程鑫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校长叫住他,“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已经公证过了。”丁程鑫打断他,“原件在我律师那里。如果学校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律师团队。”
律师团队。
一个高中生,有自己的律师团队。
校领导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另外,”丁程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关于丁眠的处理,我希望学校能秉公办理。如果因为某些人的压力而有所偏袒……”
他顿了顿,深渊熔金瞳里的熔金光泽闪过冰冷的光芒:
“我不介意让这件事上热搜。”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七个人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说话。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走出行政楼,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丁程鑫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天空。
阳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深渊熔金瞳在强光下呈现出奇异的色彩——暗红色的基底仿佛深不见底的古潭,沉淀其中的熔金光泽在光线中流转,像是液态的黄金在血色的深渊中缓慢流淌。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皮肤很白,下巴的线条优美而锋利。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向前走。
七个人跟在他身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和观察,而是一种默契的沉默,一种无需言语的支撑。
走到宿舍楼下时,丁程鑫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七个人。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边。棕色的卷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白皙的锁骨和脖颈上刚才被林婉按出的红痕。
他的深渊熔金瞳依然平静,但比起之前的冷漠疏离,似乎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缓和。
“谢谢。”
他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只有两个字。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七个人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那声“谢谢”很轻,很淡,像一阵风一样转瞬即逝。
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也听懂了。
那不是亲近,不是接纳,更不是敞开心扉。
那只是一声礼貌的道谢,对一个暂时同阵营的人,对一个在特定场合下提供支持的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熟。
依然隔着厚厚的冰层,依然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但至少,冰层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一道极细微,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裂痕。
马嘉祺深空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唇角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走吧。”他说。
七个人走进宿舍楼,上了电梯。
电梯里很安静,但没有人觉得尴尬。
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
有些距离,需要时间。
有些冰层,需要温度慢慢融化。
而他们,有的是耐心。
电梯停在十二层。
门打开,走廊里很安静。
丁程鑫的房间门依然紧闭着,但这次,门缝下透出了一点暖黄色的灯光。
他在里面。
还醒着。
七个人各自回了房间。
马嘉祺在关上房门前,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在会议室里的那一幕。
丁程鑫被按在墙上时,那个突然变化的眼神。
阴鸷,疯狂,偏执,毁灭欲。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丁程鑫。
或者说,那是丁程鑫从未在他们面前展示过的真实面目。
而现在,他们已经窥见了冰山一角。
而这座冰山底下,还藏着多少秘密,多少伤痛,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马嘉祺不知道。
但他很确定,他想要知道。
无论要花多少时间,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想要了解那个真实的丁程鑫。
那个隐藏在冰山下的,真实的丁程鑫。
门轻轻合上。
走廊里恢复了寂静。
但空气中,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似乎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不再那么刺骨,不再那么拒人千里。
像是冰层在缓慢融化时,释放出的第一缕水汽。
温柔,脆弱,却又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