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夏坐在班级队伍的第三排，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包带的动作在陆清野走上台时停住了。
她其实没太在意新生代表发言——直到那个白衬衫的身影站定在话筒前。不是惊艳，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感”，明明站姿放松得近乎随意，却像在喧闹的礼堂里划了个无形的圈，把所有漫不经心的目光都圈了进去。
阮知夏看见陆清野垂在身侧的手指，骨节分明，连指尖都透着点冷白，不像自己，一紧张就会泛出红。听见她开口时，阮知夏甚至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那声音太特别了，没有起伏，却比任何激昂的语调都让人没法走神，像把干净的玻璃刀，轻轻一下就剖开了周遭的嘈杂。
“别被周围的声音打乱脚步。”
这句话飘过来时，阮知夏正好对上陆清野扫过台下的目光。那目光很淡，像掠过水面的风，没在他脸上停留半秒就移开了，可阮知夏却莫名地攥紧了手——不是被冒犯，是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不在意台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看他。
后面的掌声响起来时，周围的同学都在小声议论“新生代表好酷”，阮知夏却盯着侧台的方向发呆。她看见陆清野转身时的背影，校服外套的褶皱都平整得像刚熨过，连走路的步幅都像用尺子量过，不快不慢，完全没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动静。
“喂，你看傻啦？”旁边的宋清雨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阮知夏“啊”了一声，慌忙收回目光，指尖却还残留着刚才攥紧的微麻感。她低头盯着自己鞋尖，心里却反复浮现刚才那个画面——有人在聚光灯下拼命想发光，而陆清野像是自带光源，却又把光收得很拢，只照亮自己脚下那一小块地方。
他可是陆清野啊……
阮知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觉得，这所她本来觉得“不过如此”的高中，好像突然多了点值得留意的东西。
……
开学典礼散场时，人群像被捅开的蜂巢般涌向外场。陆清野刚把笔记本塞进书包，就被旁边忽然凑近的声音惊得指尖顿了顿——“陆同学，你听到刚才校长说的社团招新了吗？下周三就开始。”
阮知夏的马尾还沾着点阳光的温度，手里捏着张被汗水浸得发皱的招新预告单，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我刚才扫到有天文社！据说能去顶楼天台用望远镜看星星呢！”
陆清野拉书包拉链的动作没停，声音淡得像初秋的风：“没兴趣。”他向来对这些集体活动没感觉，与其花时间在社团里，不如去图书馆刷两套物理竞赛题。
“啊……”阮知夏的兴奋劲儿蔫了半截，却很快又凑过来，手指点着预告单另一处，“那辩论社呢？他们说每到有辩论赛时都会去好多其他地方的大讲堂”她刚才偷偷瞥到陆清野的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辩论正反方的辩论方法。
陆清野的动作终于顿了顿。他侧头看过去时，阮知夏正仰着脸笑，脸颊上有颗小小的梨涡，被走廊的阳光照得像裹了层糖霜。“你观察挺仔细。”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把书包甩到肩上，“走吧，去领新书。”
“啊？咱们一起么？”
“还有别人么？”陆清野语气淡淡的回答了阮知夏。
“哦哦，来了！”
……
领书处排着长队，阮知夏踮着脚往前看，忽然“呀”了一声：“我的历史课本好像被压皱了角！”她捧着那本封面印着青铜器的课本，眉头皱成个小疙瘩。
陆寒野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刚领到的历史课本递过去。那本崭新的书，边角挺括得像刚熨过。“换。”他言简意赅，伸手就去拿阮知夏手里那本皱了角的。
“那怎么行！”阮知夏赶紧把自己的书往后藏，“你这本是好的呀！”
“我不在乎。”陆清野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那本皱书的封面，“反正我看书只看内容。”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历史课本的重点在笔记，不在封面。”
阮知夏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噗嗤”笑了出来。“陆同学，你这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实还挺好嘛。”她最终还是把自己的书塞回怀里，却从笔袋里掏出个小兔子形状的书签，“那这个给你！算是谢礼——以后你看书的时候用，就当是我借你的‘好运书签’！”
兔子书签的耳朵是粉白相间的，被塞进陆清野手里时，还带着点阮知夏手心的温度。陆清野捏着那片薄薄的塑料，看着阮知夏抱着新书跑向教室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刚认识半天的同桌，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他低头看了眼书签，又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阮知夏正站在教室门口朝她挥手，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陆清野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也许，这个学期不会像她预想中那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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