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教学楼旁的香樟叶，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打碎的金箔。第二节课的铃声刚落，几个男生抱着篮球冲向操场，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呀”声混着远处的蝉鸣，成了最热闹的背景音。
教室里，靠窗的女生转着笔，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月季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被晒得微微蜷曲。
走廊里的喧闹传进自习室时，陆清野正盯着摊开的物理题，笔尖悬在半空没动。有人在他旁边停下，带着点自来熟的笑意：“陆同学，这里有人吗？”
注：因为才开学所有老师都很忙，就开放了这个自习室，并且一下午都差不多是自习或者别的副科。
他侧头看了眼，是隔壁班的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点篮球场的灰尘。陆清野没说话，只是微微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算默认。
高马尾刚要坐下，又突然“啊”了一声：“我的书和习题册放教室了，我得去那边——哎，陆同学帮我占个座呗？就你旁边这个，我等下过来。”
陆清野的视线落回题目上，没应声。高马尾却像是得到了许可，轻快地跑开了。
没过两分钟，有人抱着练习册和书走进来，脚步很轻。陆清野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她还算熟悉的笔袋，以及停在旁边空位前的迟疑。
是阮知夏
她本来还以为会跟教室里一样坐在陆清野右手边，此刻阮知夏大概是看到了空位上被高马尾随手放下的半块橡皮，刚要离开，转头时正好对上陆清野抬起来的目光。
距离很近，能看清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和睫毛上落的一点阳光。陆清野先移开视线，指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了道线，然后站起身，拎起自己的书包，坐到了旁边的的位置上。
动作很轻，椅子腿没发出一点声响。
阮知夏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才慢慢坐到陆清野原来的位置。自习室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陆清野翻开书，没再抬头，只是感觉斜前方那个高马尾女生回来时，似乎愣了愣，最终没敢说什么，悄悄坐到了更远的位置。
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陆清野听见旁边传来极轻的翻书声。
阮知夏坐下后并没有立刻动笔，指尖在书页边缘摩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影晃过桌面，将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吹得有些模糊。
……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陆清野以为这场沉默会持续到自习结束时，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很轻的问话，像怕惊扰了空气：“陆同学，这个座位是给我留的吗？”
陆清野握着笔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她没转头，视线依旧落在那道未解的物理题上，只是喉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翻书的沙沙声里。
阮知夏像是没料到会得到回应，随即笑了笑，嘴角的两个梨涡都露了出来。陆清野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她微垂的眼睑，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耳根似乎悄悄泛起了点红。
又过了几秒，才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更轻的“谢谢”，随后是笔尖落纸的细微声响，稳了许多。
陆清野终于松了松握着笔的手指，重新看向那道题时，忽然觉得刚才卡了许久的思路，好像顺畅了些。窗外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一半落在他的练习册上，一半落在阮知夏那边，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投下一道暖融融的交界线。
……
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宋清雨就凑了过来：“小夏，去不去买校门口那家奶茶店？”
“好啊，好久没去了。”阮知夏闻声抬头，指尖将笔帽轻轻扣好，她看了眼旁边的陆清野，对方已经把书摞成整齐一叠，正起身要走。
“等我一下。”阮知夏对着宋清雨说完，又转向陆清野，声音放轻了些，“一起吗？”
陆清野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了。”
话音落地时，人已经走出两步，校服外套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极轻的风。
宋清雨跑过来挽住阮知夏的胳膊，探头往陆清野的方向瞥了眼：“又这么冷淡啊？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跟你坐一起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阮知夏没接话，低头将笔记本放进书包，指尖触到刚才陆清野坐过的椅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她拉上拉链，声音很轻：“走吧，去买奶茶。”
两人往外走时，正撞见陆清野拐过走廊转角，背影清瘦，步子迈得又快又稳，校服后领被风掀起一点，很快又落下去，像从未被惊扰过。
宋清雨还在叽叽喳喳：“听说他们家又推出了新品不知道好不好喝……”阮知夏“嗯”着应和，目光却不由自主追着那个转角看了两秒，直到被楼梯口的人流挡住。
而另一边，陆清野走出教学楼，径直往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走。晚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耳机，戴上后隔绝了身后的喧嚣，脚步没停，很快融进了渐暗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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