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胤开元十七年四月十五，月晦无星，皇城内万灯俱寂，唯摄政王府杀声震瓦。建章殿前，弩机如林，黑甲死士层列成阵；阶上，肖珏披玄甲、束金冠，手执“断月”长剑，血自剑尖滴落，在玉阶溅起朵朵红雾。殿门半阖，沈如歌立于门槛，衣白如素，心口朱砂痣被火光照得妖冶，她双手捧一只鎏金火盆，盆中残伞骨、桃核、画像俱焚，紫焰升腾，映得她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雕。火舌每蹿一次，阶下便传来一声惨呼——那是太师死士被弩箭穿喉的绝唱。
更鼓三响，太师司徒晟自阵后缓步而出，紫袍染血，独眼阴鸷，手举太后龙凤佩，喝声如枭：“王爷擅杀朝臣，欲反耶？”肖珏冷笑，剑尖挑起地上一物——竟是太师被砍落的右臂，断手尚握铜镜，镜背“桃花蛊”符已碎。他将断臂踢回太师脚边，声音比夜更冷：“本王反的不是朝廷，是尔等操纵生死之贼！”
死士得令，弩箭齐发，破空如雨。肖珏翻腕，剑光匹练，扫落一片箭镞；左手揽住如歌腰，旋身入殿，以殿柱为障，反手掷出火把，火滚落阶，引爆预埋火油，“轰”一声，前排死士顿时陷火海，焦臭四溢。太师踉跄后退，独眼映火，如鬼魅般嘶吼：“放蛊！”
令下，后排黑衣人齐掀斗篷，各捧小小铜炉，炉内燃桃色烟雾，甜腻扑鼻。肖珏心知“桃花蛊”烟入体即幻，忙以袖掩如歌口鼻，自怀中取出断渡所赠“辟邪丸”塞入她唇。如歌含丸，却将他一推，低声：“别管我，先毁炉！”说罢，自火盆抓起燃烧的伞骨，如标枪掷出，“噗”地穿透一炉，铜器碎裂，烟焰反卷，黑衣人自焚倒地。其余死士见状，阵脚微乱。
太师见势危，忽咬破舌尖，以血涂于铜镜残片，高举过顶，独眼紧盯如歌，咒声如潮。如歌顿觉心口旧伤似被蛇噬，剧痛攻心，脚下一软，跪倒门槛。肖珏回身，一剑劈飞铜镜，镜碎，咒停，太师亦受反噬，喷血倒地。死士失主，群龙无首，被暗卫夹击，顷刻溃散。火乘风势，沿廊蔓延，琉璃瓦下赤蛇乱舞，照出殿内三人影子，一长一短一独臂，扭曲如地狱变相。
太师知败，独眼翻白，仍狞笑：“杀我，也解不了蛊！母蛊在太后，子蛊附你身，我死，子蛊无制，噬心七日……你终要随我下地府！”肖珏不语，提剑逼进，剑尖抵其喉，血珠滚落。如歌忍痛，爬至太师身前，以火盆余烬压其胸口，冷声：“太后已在西苑食毒瓣，你先去，她随后。”太师闻言，独眼暴突，似不信，如歌抬手，以簪刺其眉心，一簪毙命。血喷如火，染红她半面，像戴上桃花面具。
火已上檐，殿梁摇摇。肖珏收剑，将如歌横抱，大步踏火而出。背后，“轰”一声巨响，建章殿倾塌，火灰冲月，似一场红雪，将旧日恩怨，一并埋葬。阶前，残兵跪地，齐呼：“摄政皇万岁！”声音滚过火海，像万鬼朝拜。
府外，雨丝忽至，浇不灭大火，反蒸起蒙蒙血雾。肖珏立于雨火之间，任血与雨混流，他低头看臂弯如歌——她面色惨白，唇角却带笑，像雪里怒放的红梅。她抬手，以指蘸他颈侧血，轻轻点在自己心口朱砂旁，低声：“旧爱新欢，皆成灰……往后，只剩你我。”肖珏泪涌，却以额抵她额，笑比哭狰狞：“不，只剩我——和天下。”雨火交映，照出他眼底，那抹曾为情而软的赤红，终被权欲炼成铁黑。
（白）正是：
血夜焚宫，旧爱化灰随火散；
铁衣踏月，新欢携恨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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