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推开火锅店的门时，热气混着牛油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余笙和石乔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红亮的汤汁翻滚着，溅起细碎的油花。
“你可算来了！” 余笙挥了挥手，把菜单推过来，“快看看想吃什么，我特意给你留了牛肚和黄喉。”
时月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时，脸颊还带着被冷风冻出的红晕。她拿起菜单，目光在上面扫了一圈，心思却有点飘忽——昨晚餐厅里的尴尬还没完全散去，陆洛寻那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总在耳边回响，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没完没了的涟漪。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石乔递过来一杯酸梅汤，眼神里带着揶揄，“是不是在想某个人？”
时月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接过杯子的手差点没拿稳：“别瞎说，我就是在想时年的复查报告。”
“哦？是吗？” 余笙拖长了调子，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可我怎么听说，某人昨天和陆大总裁共进晚餐了？还是气氛超暧昧的私房菜馆哦。”
时月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余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朋友就在那家店当服务员，说看到你和陆总坐了快两个小时，临走时陆总还特意给你开车门呢。”
时月的脸颊更烫了，拿起酸梅汤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就……就是普通的吃饭，他说感谢我帮他整理资料。”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越说越觉得心虚。
“整理资料需要请吃私房菜？” 余笙挑眉，“还请两个小时？时月，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呢？”
石乔也跟着点头，眼神认真：“余笙说得对。陆洛寻是什么人？南城多少名媛挤破头想跟他吃顿饭都没机会，他会特意请你吃饭，就为了感谢整理资料？”
时月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小声嘟囔：“本来就是……”
“行了，别装了。” 余笙放下筷子，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坦白从宽”的架势，“老实交代，你对陆洛寻到底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喜欢他？”
“我……” 时月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洛寻的样子——他认真看文件时的侧脸，他对时年温柔的笑，他在餐厅里护着她时紧绷的背影，还有他说“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时眼底的真诚……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也不知道……” 她终于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迷茫，“就是……看到他的时候，会有点紧张，他帮我的时候，会很感激，他被宋无佑刁难的时候，会生气……还有……”
她顿了顿，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这不就是喜欢吗？！” 余笙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引得邻桌看过来，她连忙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时月，你开窍了！我就说你俩有戏！”
“别乱说……” 时月的脸更红了，“我们真的没什么，而且……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 余笙不赞同地皱眉，“他是总裁，你是普通职员，这怎么了？感情跟身份地位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有钱就不能喜欢普通人了？还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月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了，他身边有姜时语那样门当户对的女孩，我……”
“姜时语怎么了？” 余笙嗤笑一声，“除了家世比你好点，哪点比你强？论人品，她整天玩那些小把戏，心思不正；论能力，她在公司除了仗着家里的关系混日子，干成过什么事？你别被她那点优越感唬住了！”
石乔也跟着点头：“余笙说得对。感情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合不合适，不是看家世背景。陆洛寻是什么人？他见过的名媛多了去了，要是真看重那些，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了。”
时月沉默了。她们说得都有道理，可心里的那道坎，却没那么容易迈过去。她怕自己只是一时心动，怕这份感情像泡沫一样易碎，更怕自己会因为这份感情，失去现在仅有的尊严。
“而且你想啊，” 余笙夹了块肥牛放进她碗里，语气放缓了些，“陆洛寻帮了时年那么多，光是专家号和公益基金，就帮你解决了多大的难题？这说明他是真心想帮你，对你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我才更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喜欢他？” 余笙打断她，“时月，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对你好，你对他也有感觉，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就因为他比你有钱，你就要硬生生把这份感觉压下去？”
时月被问得说不出话，心里乱糟糟的。余笙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她一直紧闭的心房，让那些不敢承认的情愫，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其实……” 石乔突然开口，语气温和，“上次在医院，我看到陆洛寻给时年削苹果，手法特别熟练，不像平时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看时年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点敷衍。”
她顿了顿，看着时月：“一个人对孩子怎么样，最能看出他的本性。陆洛寻能对时年那么好，说明他人品肯定不差。而且，他看你的时候，眼神真的不一样，那种在意，藏不住的。”
时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她想起陆洛寻每次去看时年时的样子，想起他耐心陪时年拼乐高，想起他记得时年喜欢草莓和动画电影……原来，这些细节，石乔都看在眼里。
“我……我就是怕……” 时月咬了咬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怕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会被别人笑话，怕……”
“怕什么都没用。” 余笙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感情这回事，本来就充满了未知。你不能因为怕受伤，就拒绝开始啊。就算最后真的不合适，至少努力过，也不会后悔。”
“而且，” 余笙眨了眨眼，语气带着调侃，“以陆洛寻的条件，就算他是一时兴起，能被他‘兴起’一下，你也不亏啊。”
“余笙！” 时月又气又笑，拍了下她的胳膊，脸颊的红晕却淡了些，心里的沉重也减轻了不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余笙笑了笑，“总之，我们都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要是陆洛寻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石乔也点点头，给她夹了块黄喉：“先吃菜吧，不然都煮老了。别的事，慢慢想，不急。”
时月看着碗里堆得像小山似的菜，心里暖暖的。有这样的朋友，真好。不管她遇到什么困难，她们总会在身边支持她，鼓励她，给她勇气。
她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黄喉放进嘴里，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刺激得她眼眶有点发热，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敞亮。
或许，她真的该勇敢一点。
或许，她真的不用那么害怕。
或许，陆洛寻对她的好，真的不止是出于旧情和同情。
吃完饭，余笙和石乔要去逛街，时月因为要去医院给时年送换洗衣物，就先和她们分开了。
走到公交站，时月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了和陆洛寻的聊天框。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句，都是关于时年病情的，最新的一条，是陆洛寻昨天发的“早点休息”，她还没回复。
她看着那四个字，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下了一行字：“今天谢谢你的晚餐，很好吃。”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时月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小兔子。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假装镇定地看着远方驶来的公交车，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就像余笙说的那样，不用想太多，跟着心走就好。
而此时的陆氏集团，陆洛寻刚结束一个冗长的会议，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时月发来的信息。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冰冷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冰雪初融，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指尖微动，打下回复：“喜欢就好。明天下午去医院，需要我带点什么吗？”
发送出去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文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天在餐厅的画面，回放着时月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回放着她刚才发来的那条信息。
江伯宴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向以冷静自持著称的陆总，居然对着手机傻笑，文件摊在面前，一页都没翻。
“哟，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江伯宴挑眉，语气带着调侃，“不会是追到我们的时小姐了吧？”
陆洛寻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否认，只是拿起文件：“有事说事。”
江伯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心里了然，也不再调侃，把一份报告放在他面前：“宋无佑那边有动静了，他好像在查时月的底细，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陆洛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冷冽：“知道了。你让人盯紧点，别让他动时月和时年一根手指头。”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江伯宴点点头，“不过，你真打算和时月认真发展？你爸那边……”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陆洛寻打断他，语气坚定，“谁也别想干涉。”
江伯宴看着他决绝的样子，叹了口气：“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江伯宴走后，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陆洛寻拿起手机，看着时月还没回复的对话框，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碍，他都不会放手。
他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像在宣告一个不容动摇的决定。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像他此刻的心情，也像他对未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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