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秋意越来越浓，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时月刚走出地铁口，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愣了愣——是陆洛寻。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声音有些不自然：“陆总？”
“下班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悦耳，混着轻微的电流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嗯，刚出地铁。” 时月攥紧了手里的帆布包，指节微微发白，“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顺便……请你吃个饭。” 陆洛寻的语气很自然，听不出刻意，“我在你公司附近的路口等你，方便吗？”
时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吃饭？和他？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方便，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之间明明应该保持距离的。
可想起他帮忙联系专家、申请基金，想起时年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或许，吃顿饭也好，正好可以把话说清楚，把人情还了。
时月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往路口走。远远地，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陆洛寻倚在车门旁，穿着深色风衣，身姿挺拔，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来了。”
“陆总。” 时月走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你说有事找我？”
“上车说吧，外面风大。” 陆洛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车内很暖和，暖气开得刚好，冲淡了她身上的寒气。陆洛寻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目视前方，语气随意，“之前让你帮忙整理的那些旧资料，里面有份我父亲和时叔早年合作的合同，我找不到了，想问问你有没有印象。”
时月愣了愣。她确实帮他整理过一次旧资料，是些泛黄的照片和文件，说是陆老先生想看看。当时她没太在意，哪记得什么合同？
“我……没印象了。” 她如实说，“那些资料太旧了，我只是大致分类，没仔细看内容。”
“没关系。” 陆洛寻笑了笑，“找不到也不影响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时月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点疑惑。就为了这点小事请她吃饭？听起来不太像他的风格。
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停下。门面不大，装修得古色古香，门口挂着红灯笼，透着温馨的气息。
“这里的菜味道不错，尝尝看。” 陆洛寻带着她往里走，熟稔地和老板打了声招呼，显然是常客。
包厢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水墨画透着雅致。服务员很快上了菜，三菜一汤，都是家常口味，却做得精致诱人。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让老板随便做了几个。” 陆洛寻给她盛了碗汤，“先暖暖胃。”
时月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似乎总能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地方。
“陆总，谢谢你。” 她放下汤碗，认真地看着他，“时年的事，还有公益基金的事，都多亏了你。这顿饭，应该我请才对。”
“不急。” 陆洛寻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先吃饭，不然菜凉了。”
时月只好拿起筷子，小口地吃着。包厢里很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她能感觉到陆洛寻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却又莫名地不反感。
“其实，请你吃饭，还有个原因。” 陆洛寻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时年的专家会诊很顺利，手术时间也定了，总该谢谢你。”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都是你帮忙……”
“怎么没关系？” 他打断她，眼神认真，“如果不是你把时年照顾得这么好，他哪有这么好的状态接受治疗？你是个好姐姐。”
时月的脸微微发烫，低下头，没说话。被他这样直白地夸奖，她有些不知所措。
“时叔最近怎么样？” 陆洛寻换了个话题，“上次去看他，感觉他咳嗽得厉害。”
“好多了，我给他买了止咳药，已经不怎么咳了。” 时月说，“他还说，等时年手术成功了，想请你回家吃饭，好好谢谢你。”
“应该的。” 陆洛寻笑了笑，“其实我更该谢谢时叔，当年要不是他……”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时月轻声说，“我爸说，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不用总挂在嘴边。”
陆洛寻看着她，眼神深邃。她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有感激，却因为那点骄傲，不肯坦然接受。
“时月，” 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接受我的帮助，欠了我什么？”
时月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否认：“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
“那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陆洛寻打断她，“你帮我整理旧资料，我请你吃饭，算是感谢。至于时年的事，是我自愿帮忙的，和你没关系，不用觉得欠了我。”
他顿了顿，语气柔和了些：“或者，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等时年好了，陪我去看场电影？就当是……还人情。”
时月愣住了。看电影？这听起来太像约会了。
她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调侃，没有压迫，只有平静的期待。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起时年的话，想起余笙的调侃，想起自己每次见到他时加速的心跳……
或许，她真的该试着放下那点无谓的骄傲，接受一次不一样的可能？
“……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洛寻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像冰雪初融，带着暖意：“那说定了，等时年手术成功，我们就去看最近上映的那部动画电影，时年说很好看。”
提到时年，时月也笑了：“他盼了好久，说等病好了一定要去看。”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带他去吃爆米花。”
“好。”
气氛渐渐轻松起来，两人聊起时年小时候的趣事，聊起南城的变化，甚至聊起彼此喜欢的食物。时月发现，抛开“陆氏总裁”的光环，陆洛寻其实很随和，偶尔还会说个冷笑话，逗得她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松。
吃完饭，陆洛寻送她回家。车子停在巷口，时月解开安全带，轻声说：“谢谢你的晚餐，很好吃。”
“不客气。” 陆洛寻看着她，“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 时月推开车门，刚想下去，又被他叫住。
“时月。”
她回过头，看着他。
“明天我去医院看时年，顺便带点他喜欢的草莓，你……会在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时月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脸上泛起热意：“我……我明天下午过去。”
“好，那我下午过去找你。” 陆洛寻笑了笑，眼神明亮。
时月点点头，推开车门，快步走进巷子里。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靠在墙上，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她刚才……是答应和他一起看电影了吗？还约好了明天在医院见面？
这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
时月捂住脸，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或许，余笙说得对，她对他，确实不止是感激。
而巷口的车里，陆洛寻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林助理说得没错，对付她这种“倔脾气”，就得循序渐进，一点点打破她的防线。
他拿出手机，给林助理发了条信息：【明天下午订一盒最新鲜的草莓，送到医院。】
然后，他又点开搜索框，输入“最近上映的动画电影”，认真地看起了影评。
窗外的月光洒进车里，温柔地笼罩着他，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心动，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时月站在自家窗前，看着巷口的车灯熄灭，车子缓缓驶离，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既紧张又期待。
她不知道这样的靠近会带来什么，但此刻，她不想再退缩了。
或许，勇敢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