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二）

美院的画室飘着松节油的味道，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斜铺在地板上，扬起细小的尘埃。林野站在门口，指尖攥得发白——他没想到，会在这样干净明亮的地方，提前遇见沈砚。

沈砚坐在画架前，背脊挺得笔直，柔软的黑发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侧脸的轮廓比第一世初见时更柔和些，只是眉眼间依旧带着淡淡的疏离。他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握着画笔的手指纤细，指节泛着薄粉，眼尾的红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像藏在雪地里的朱砂。

林野的心跳得飞快，上辈子鼻青脸肿护着他的画面、深夜里他低头擦药的模样，瞬间涌进脑海。这一世，他早了两年找到沈砚，他还没退学，还没被债务缠身，眼里还藏着对艺术的光。

林野林野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进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可以当你的模特

沈砚沈砚闻声抬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林野身上，带着一丝诧异——眼前的男人很高大，古铜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肩膀宽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一看就充满了力量，和画室里纤细的画风格格不入。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冰雪初融，轻声说：“好啊。”

那笑容晃得林野心头一麻，连忙局促地站到沈砚指定的位置，后背绷得笔直，像在部队里接受检阅。沈砚拿起画笔，笔尖在画布上沙沙作响，目光专注地在他身上游走。林野不敢乱动，只能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看他蹙眉思考的模样，看阳光落在他发梢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笑容晃得林野心头一麻，连忙局促地站到沈砚指定的位置，后背绷得笔直，像在部队里接受检阅。沈砚拿起画笔，笔尖在画布上沙沙作响，目光专注地在他身上游走。林野不敢乱动，只能偷偷用余光打量他，看他蹙眉思考的模样，看阳光落在他发梢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一世，林野学得格外小心翼翼。他不再像上辈子那样莽撞地送早餐、挡酒，只是默默地陪着沈砚。沈砚画画到深夜，他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书，偶尔递上一杯温牛奶；沈砚遇到创作瓶颈，对着画布发愁，他就笨拙地讲部队里的趣事，看着沈砚嘴角扬起的弧度，自己也跟着傻笑；沈砚跟他讲莫奈的光影、梵高的执着，讲他想去巴黎深造的梦想，林野听不懂那些艺术术语，却听得格外认真，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陪他去看看。他知道沈砚身边从不缺追求者，有温文尔雅的学长，有才华横溢的同系同学，他们能和沈砚聊艺术、聊未来，不像自己，只会说些粗笨的话，做些笨拙的事。林野看着那些人围在沈砚身边，心里难免酸涩，却从不敢表露分毫。他觉得，只要能这样陪着沈砚，就已经很好了。沈砚对他始终是温和的，却也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会笑着收下林野带的水果，会耐心地听他讲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会在画完他的肖像后，认真地递给他，说：“画得不好，别介意。”可林野能感觉到，那份温和里，没有上辈子擦药时的细微触动，更没有他渴望的情意。他像一个局外人，远远地看着沈砚的世界，却始终走不进去。

沈砚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砚收到了巴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罕见地主动找到林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林野，我要出国了。”

林野林野心里一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强忍着难过，挤出一个憨厚的笑：“真好，恭喜你。”

沈砚“我明天走，你能送我去机场吗？”沈砚问。

林野“当然能。”林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林野就骑着电动车，载着沈砚往机场赶。路上很安静，只有风声掠过耳边。沈砚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抓着林野的衣角，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林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心里既甜蜜又苦涩——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这样靠近沈砚了。

就在快到机场路口时，一辆电动车突然闯红灯冲了出来，直直地朝着他们撞来。林野瞳孔骤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沈砚受伤。他猛地调转车头，同时用尽全力将沈砚往旁边推去。

沈砚惊呼一声，摔在路边的草地上，只是轻微擦伤。而林野，却被失控的货车狠狠撞中，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浸透了他的衣服。

沈砚沈砚爬起来，疯了一样冲到林野身边，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林野！林野！”

林野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跑过来的沈砚，看着他眼里的慌乱和恐惧，忽然觉得，这辈子好像也不算太遗憾。他想抬手摸摸沈砚的脸，想告诉他，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沈砚眼尾那颗通红的痣，像在为他流泪。林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憨憨的笑意，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