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在濒死的剧痛中缓缓睁开眼,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冷冽雪松香——那是沈砚身上的味道。
林野第三次了。
他躺在出租屋的木地板上,后背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仿佛上一世被失控货车撞飞时留下的印记已经刻进了骨血,即便重生也无法摆脱。而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床边,指尖夹着一支尚未点燃的烟。他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淡青色的血管,侧脸轮廓锋利又带着一种冷峻的美感,像是一幅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画。
沈砚他倚在窗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的雾痕,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眉眼间。没有波澜,像一潭静水深潜,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似乎在打量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人。
林野沈砚,他爱了三辈子的人。
第一世
酒吧的霓虹灯闪烁得刺眼,震耳欲聋的音乐裹挟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扑进林野的鼻腔。他刚退伍不久,一身结实的肌肉被略显局促的黑色安保制服包裹着,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牛,正巡视着舞池边缘的角落。
忽然,嘈杂声中传来一阵争执,带着戾气的呵斥穿透了喧嚣的音乐。林野几步跨过去,就看见三个染着黄毛的男人正围着一个人。
路人甲(黄毛)(伸手揪住沈砚的衣领,唾沫星子乱飞)“沈砚,欠的钱该还了吧?别以为躲得了!”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身形偏瘦,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被扯得有些歪斜,却掩盖不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眼尾那颗红痣像淬了火的朱砂,在混乱中透着一股清冷的倔强。他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眼神冷得像冰。
林野“住手!”(林野只看了一眼那皱巴巴的白衬衫,像被揉坏的纸一样凌乱,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当兵时骨子里刻下的“护着弱的”的劲儿瞬间冒了出来——这小子看着比他还瘦一圈,细胳膊细腿的,挨一下不得疼半天?哪能看着人被欺负?)
等挤过去把沈砚护在身后,后背贴上对方微凉的肩膀时,林野才后知后觉:这哪是“弱的”?这张脸也太扎眼了,眼尾那点红像烧着的火星,明明绷着劲儿,却软得像块浸了水的玉。(心理) 但再好看也是个被围堵的,我这一身肉不是白长的,总不能让这帮混球动他一根头发。
黄毛的拳头砸过来时,林野没躲——躲了身后的人就得遭殃。挨了那拳,嘴角泛腥,他反而更横了,攥着对方手腕往反方向一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林野(心理) 赶紧把这几个玩意儿打跑,别吓着他。
没等那几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挤了进去,宽厚的肩膀一顶,就把为首的黄毛撞得一个趔趄。林野将沈砚牢牢护在身后,高大壮实的身躯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林野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路人甲(黄毛)“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黄毛恼羞成怒,挥拳就往林野脸上砸来。林野当兵多年,身手远非这些街头混混可比,他侧身躲开,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黄毛就疼得嗷嗷直叫。另外两个跟班见状,也扑了上来,林野毫不畏惧,凭着一身蛮力和利落的招式,几下就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冲突平息,林野才转过身,脸上挨了两拳,嘴角破了皮,渗出血丝。他没在意,只是挠了挠头,对着沈砚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你没事吧?”
沈砚抬眼望着他,目光从他肿起来的脸颊滑到他结实的臂膀,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
沈砚“没事,谢谢你。”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冰镇过的泉水,清冽又带着点沙哑。
林野“没事就好,”林野笑得更憨了,“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沈砚没拒绝,默默报了个地址。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林野走在外侧,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沈砚的步调。晚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沈砚拢了拢衬衫领口,林野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自己的身子替他挡了点风。
沈砚的家是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陈设简单却干净。他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示意林野坐下
沈砚过来,我帮你擦药。
林野有些局促地坐下,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沈砚拿着棉签,蘸了点碘伏,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脸。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指尖带着薄茧,触碰到林野脸颊时,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林野林野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不敢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沈砚的脸上。那眼尾的红痣在暖黄的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像一颗会勾人的星子。他忽然觉得,嘴角的疼痛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沈砚“好了。”沈砚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
林野林野回过神,脸颊有些发烫,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从那天起,林野就像着了魔一样,一门心思地对沈砚好。他知道沈砚喜欢吃甜口的早餐,每天天不亮就去巷口的早餐店排队,买好热腾腾的豆沙包和豆浆,准时放在沈砚的门口;沈砚偶尔会去酒吧喝酒,遇到有人骚扰,林野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替他挡下所有的酒和不怀好意的搭讪。
他的好笨拙又直接,没有什么花哨的技巧,却带着一股执拗的真诚。可沈砚的心,就像捂不热的冰,始终对他保持着距离。他会收下早餐,会说谢谢,却从不会主动联系他,也从不回应他眼底的情意。
林野不气馁,他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融化沈砚心里的冰。直到那天,他看到沈砚和一个穿着名牌、气度不凡的男人走在一起,那个男人温柔地替沈砚理了理头发,沈砚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富二代,能给沈砚他给不了的东西。
没过多久,沈砚就搬走了,没有告诉林野地址,也没有说再见。林野像往常一样,买了早餐放在空荡荡的门口,等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日子依旧过着,他还是在酒吧做安保,只是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
那天下午,林野轮休,走在人行道上,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他抬头一看,一个小孩挣脱了妈妈的手,正朝着马路中间跑去,而一辆货车正疾驰而来,刹车声刺耳地响起。
没有丝毫犹豫,林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将小孩抱在怀里,往旁边一扑。小孩安然无恙,可林野却被货车狠狠撞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地面,意识模糊之际,林野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沈砚眼尾那颗红痣,美得惊心动魄。他想,这辈子,好像没能让他爱上自己,有点遗憾呢。
然后,他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