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旧温柔，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教室地面投下晃动的碎光，可张函瑞的心，却像被裹在一层厚厚的雾里，一半是欢喜的暖意，一半是刺骨的寒凉，反复拉扯间，只剩密密麻麻的窒息与钝痛。
自昨天那些细碎的互动后，她便陷入了极致的纠结里。张桂源的温柔，像一束抓不住的光，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模糊不清——他会悄悄给她递解题草稿纸，会记得她每天买牛奶的习惯，会低声叮嘱她好好吃饭，那些细碎的偏爱，让她忍不住奢望，这场暗恋或许能有转机；可他对那个女生，依旧是同样的温和，会接过她递来的温水，会耐心听她说话，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帮她捡起掉落的书本，那份不加区分的温柔，又一次次将她的期待，碾得粉碎。
早读课间隙，张桂源又一次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昨天那道数学题，我又整理了几种解法，给你看看。”他的指尖轻轻将笔记本放在她的桌沿，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收回，只是微微停顿了一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泛红，随即才缓缓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带着几分隐忍的温柔。
张函瑞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颤抖着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依旧潦草却工整，每种解法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末尾还有一行小小的批注：“慢慢来，你很聪明。”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她的全身，让她鼻尖发酸，眼眶发热——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谢、谢谢你，张桂源。”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张桂源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轻声回应：“不用谢，函瑞。”
他叫她“函瑞”。
不是陌生的“同学”，而是带着几分亲昵的“函瑞”。
那一刻，张函瑞心底的欢喜，像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哭出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份压抑了三年的喜欢，终于得到了一丝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一句夸奖，都足以让她沉溺其中，舍不得放手。她抬头看着他，眼底闪着细碎的泪光，目光里满是欢喜与期待，仿佛在等他说出一句更重要的话，等他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张桂源，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缓缓转了回去，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背影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与落寞，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困住了他所有的心意。
张函瑞眼底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心底的欢喜，瞬间被酸涩取代。她不明白，他既然记得她的名字，既然对她温柔偏爱，为什么不肯再往前一步？为什么还要对那个女生那般温和？无数个疑问，在她心底翻涌，像一根根细刺，扎得她心脏生疼。
课间，那个女生拿着一张试卷，笑着走到张桂源身边，语气亲昵：“桂源，这道题我还是不懂，你再给我讲一遍好不好？”
张桂源没有拒绝，缓缓接过试卷，侧身给她讲解起来，眉眼间的温柔，和给她讲题时，一模一样，甚至更添了几分耐心。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人看见，他讲解时，目光曾悄悄越过女生的肩膀，落在角落里的张函瑞身上，眼底满是愧疚与隐忍。
张函瑞坐在座位上，死死盯着他们的身影，胸腔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浑身发僵，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刚才那句亲昵的“函瑞”，那些温柔的互动，仿佛都成了一场虚假的梦，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用来折磨她，用来让她在欢喜之后，承受更剧烈的疼痛。
她想起昨天他叮嘱她“别太累了”，想起他给她整理的解题思路，想起他叫她名字时的温柔，那些细碎的美好，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刀子，一点点割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几乎要窒息。她忍不住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掉落在笔记本上，晕开了那些工整的字迹，也晕开了她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
后桌的同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函瑞，你别多想，或许桂源只是性格好，对谁都一样。”
张函瑞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知道，可我……”可她控制不住地贪心，控制不住地将那些温柔，当成了只属于自己的偏爱；控制不住地奢望，这场暗恋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她缓缓合上笔记本，将那张写满解题思路的纸，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最深处，像珍藏着一份易碎的梦。可她知道，这场梦，终究是要醒的，那些看似温暖的互动，那些若有似无的偏爱，不过是雾中的幻影，一旦雾散，便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深入骨髓的疼痛。
张桂源终于结束了讲解，看着女生笑着离开的背影，他缓缓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张函瑞，眼底满是心疼与挣扎。他多想走到她身边，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了整整两年，多想告诉她，他对别人的温柔，只是礼貌，唯有对她的偏爱，是真心；可他不能，有些苦衷，有些牵绊，让他连说出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夕阳西下，余晖将教室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色，可教室里的两个人，却各自被困在心意与苦衷里。张函瑞沉溺在欢喜与痛苦的拉扯中，痛到窒息，却舍不得放弃那一点虚假的微光；张桂源藏着满心的偏爱与愧疚，隐忍克制，却不知，他每一次的温柔靠近，每一次的欲言又止，都在将张函瑞，推向更深的绝望与沉沦。
这场始于暗恋的羁绊，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场雾中的劫难，看不见前路，摸不到归途，只剩两人，在无声的煎熬里，一点点耗尽所有的欢喜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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