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盟的地下训练场深埋崖底,终年不见天日。石壁上嵌着的幽蓝冷灯,将满地暗红的血渍映照得愈发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铁锈味,混合着汗水与伤口溃烂的腐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凌霜被两名劲装护卫押着前行,脚踝与手腕上的粗铁链拖在粗糙的石地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刺耳声响,磨得肌肤生疼,渗出细密的血珠,却丝毫未让她弯下脊背。
她的记忆仍停留在混沌边缘,脑海中只有零碎的厮杀片段——漫天火光、刀锋划过皮肉的触感、一个模糊的玄色身影,其余尽是空白。可当魏无殇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尽头的高台上时,她眼底还是瞬间燃起了刺骨的恨意,那是刻在骨髓里的仇怨,即便忘了前因,也未消散半分。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地狱。”魏无殇背对着她,手中把玩着一柄淬毒的短匕,匕尖滴落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坑洞。他缓缓转身,刀疤脸在冷灯下显得愈发狰狞,“三个月内,赢过场中所有杀手,你才能活下来。输一次,就尝一次‘蚀骨散’的滋味;若敢反抗或逃跑,我会让你知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
话音未落,一名满脸横肉、腰间佩刀的杀手已狞笑着冲出。他是影盟的老牌杀手,代号“黑熊”,以蛮力著称,手上沾染了数十条人命。“盟主说了,好好‘教教’这个新来的!”他嘶吼着,手中长刀带着破风之声,直劈凌霜面门,刀势狠辣,显然是想一击毙命。
护卫松开铁链的瞬间,凌霜身形猛地下沉,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精准避开刀锋的同时,指尖顺势抓起脚边一块尖锐的碎石。她没有丝毫犹豫,手腕发力,碎石如暗器般射出,精准砸向黑熊的膝盖弯。“咔嚓”一声脆响,黑熊惨叫着跪倒在地,膝盖骨被生生砸裂。凌霜欺身而上,手肘如铁铸般狠狠磕在其后脑勺,力道之大,直接让黑熊的脑袋撞在石地上,脑浆迸裂,当场气绝。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瞬息之间,仿佛刻在本能里。魏无殇站在高台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又被阴鸷取代:“有点底子,可惜还差得远。”他拍了拍手,训练场两侧的阴影中,又有三名杀手同时围了上来。这三人皆是影盟的中坚力量,一人使剑,一人用短斧,一人擅长拳脚,配合默契,显然是经常一同执行任务的搭档。
凌霜不退反进,身形如鬼魅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她没有武器,便借着训练场的石柱、铁架躲避反击,指尖、手肘、膝盖、甚至额头,皆是武器,每一次撞击都瞄准太阳穴、咽喉、心脏等要害。使剑的杀手一剑划破她的肩头,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半边衣衫,她却像是毫无知觉,反手扣住对方手腕,猛地发力,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手腕被生生拧断,长剑脱手落地。她顺势捡起长剑,手腕翻转,剑尖精准刺入对方的心脏,拔剑时带出一股滚烫的鲜血,溅在她脸上,她却只是抬手随意一抹,眼神冷得像冰。
另一边,使短斧的杀手趁她不备,一斧劈向她的后背。凌霜侧身避开,同时抬脚踹在对方的小腹上,巨大的力道让杀手连连后退,撞在石柱上,口中喷出鲜血。她紧追不舍,长剑直刺对方咽喉,却被擅长拳脚的杀手从侧面扑来抱住。杀手的手臂如铁箍般锁住她的腰,想要将她按倒在地。凌霜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低头,用后脑勺狠狠撞击对方的鼻梁,杀手吃痛松手,她转身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脖颈。
解决掉拳脚杀手,使短斧的杀手已缓过劲来,再次挥斧劈来。凌霜侧身避开,长剑斜挑,斩断了对方持斧的手臂,杀手发出凄厉的惨叫。她没有丝毫怜悯,上前一步,长剑直刺,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三名杀手尽数毙命。凌霜站在满地尸体中央,肩头的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猩红。她握着长剑,剑尖下垂,滴着血珠,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训练场四周,仿佛在寻找下一个对手,没有丝毫动容。
魏无殇缓步走下高台,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狠劲够了,却少了章法,全凭本能厮杀,成不了顶尖杀手。”他将一柄狭长的软剑扔到她面前,剑身泛着幽蓝的光泽,剑柄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正是影盟特制的暗杀利器——“影杀”。“这是‘影杀’,吹毛可断,能藏于袖中,从今往后便是你的武器。记住,杀手要的不是蛮力,是精准、是诡谲、是让敌人死得毫无察觉。”
凌霜弯腰捡起软剑,剑身冰凉刺骨,贴合掌心的弧度竟让她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她抬手挥剑,剑光如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虽是随意挥舞,却已隐隐带着杀伐之气。她试着将软剑藏于袖中,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早已练习过千百遍。
“墨尘。”魏无殇唤了一声,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他面容温润,眉宇间带着一丝书卷气,手中端着一个古朴的药箱,正是影盟的首席医官,也是影盟中少数懂毒术与暗杀技巧的人。
“带她去处理伤口,明日开始,由你负责教她毒术、易容术、追踪与反追踪,还有影盟的暗杀章法。”魏无殇的语气不容置疑,“记住,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太舒坦。我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不是温室里的娇花。”
墨尘颔首应下,目光落在凌霜肩头的伤口上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他走上前,声音温和:“跟我来吧,我为你处理伤口。若不想伤口溃烂发炎,影响后续训练,就别抗拒。”
凌霜警惕地看着他,掌心紧紧攥着软剑,没有动弹。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人并无恶意,身上的草药香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许,可混沌的记忆让她无法信任任何人。她经历过灭族之夜的背叛,潜意识里对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保持着戒备。
“你若不想伤口溃烂,变成废人,就跟我走。”墨尘没有强求,只是将药箱放在地上,“魏盟主的手段,你应该不想再尝。‘蚀骨散’的滋味,可比伤口疼上百倍。”
凌霜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跟着他转身走向训练场角落的石室。石室不大,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木桌,墙壁上挂着几幅草药图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与训练场的血腥气形成鲜明对比。这是墨尘的临时疗伤室,也是他偶尔休息的地方。
墨尘熟练地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绷带、烈酒和一把小巧的剪刀。“会有点疼,忍着点。”他说着,拿起剪刀,想要剪开凌霜肩头的衣衫,却被凌霜一把按住手腕。
“我自己来。”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墨尘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将剪刀递给她:“也好。”他看着她咬着牙,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肩头的衣衫,露出狰狞的伤口。伤口很深,皮肉外翻,还沾着些许尘土和血迹。她拿起烈酒浸湿的布条,毫不犹豫地按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紧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被咬得发白,眉头却未曾皱一下。
墨尘看着她坚毅的侧脸,心中愈发笃定,这个代号“夜莺”的女子,绝非寻常之人。他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拿出金疮药,递到她面前:“金疮药止血止痛,你自己敷上,然后用绷带缠好。缠得紧一些,避免活动时裂开。”
凌霜接过金疮药,均匀地敷在伤口上,然后拿起绷带,熟练地缠绕起来。她的动作虽有些笨拙,却很利落,显然是以前也经常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