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石像倾颓散乱,唯有一尊尚算完整的立在角落,显得格外突兀。苏昌河的短剑击打在苏暮雨的伞背上,交鸣之声震得人耳膜发颤。苏暮雨借势侧身,剑锋擦着衣袂掠过的刹那,一道凛冽剑气破空而出,径直将他脸上的面具劈成两半,露出一张清隽却冷寂的脸。
在外人看来,苏昌河步步紧逼,招招狠戾,可站在一旁的你却不这么认为。那剑锋里藏着的不是杀意,是几分刻意留手的犹豫。虽认识他们的时日,远不及二人相伴的岁月,但论起对彼此脾性的了解,我自认不算粗浅。
“说给院外那位听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苏昌河收剑而立,目光沉沉地看向苏暮雨,“苏暮雨我们该执行自己的计划了吧。。”
苏暮雨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语气斩钉截铁:“昌河,我无法背叛大家长。”
苏昌河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发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愚蠢!这次三家铁了心要谋逆,我会为你铺好路,你只需要做握住眠龙剑的准备。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明白这个道理啊,你永远都是这么天真。”他说着,余光瞥了眼你站的方向,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示意。你心领神会,手又松了几分。
“大家长于你我二人,皆有恩情。”苏暮雨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恩情?”苏昌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整个暗河,恐怕只有他苏暮雨会把这两个字当真:“他们培养我们是为了替他们去杀人,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这可笑的东西!”
他看着苏暮雨执拗的侧脸,终究是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只有你,真的把暗河当成了自己的家。”
家,一个何其陌生的词。若真要择一方站队,你大抵会站在苏昌河这边。慕明策、苏烬灰曾予我温情,却都裹着利益的外衣。我早已忘了家的滋味,那温暖只存于儿时——母亲尚在,家姐未离。
他无赖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而我却始终做不到这一点。对于我而言,这里只是一个交换利益的地方罢了,他给我们庇护,我们为他杀人。所谓的家人,不过是虚伪的说辞。苏暮雨,喆叔就在外面,你觉得,若我们联手,你还有活路吗?”
“若喆叔真的与你联手,我自然不是对手。”苏暮雨抬眸,目光澄澈而决绝,“但凡事总要一试。”
“你要是说得通,你就不是苏暮雨,我真傻,和你白费这么多口水。”苏昌河摇摇头,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两人谈话间,你袖中那只通体乌黑、蝎尾泛着幽蓝光泽的蝎子,顺着石像的方向爬到去。
爬到接近耳朵的位置,蝎尾寒光一闪,便朝着石像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苏昌河的短剑如流星般甩出,击碎了包裹在外的石头,蝎子也随之被弹开,你迅速捻诀,将蝎子召回掌心。小家伙不满地晃了晃蝎尾,你捏了捏它的背甲,示意它安分。
“给慕家人用毒,月司命,你未免太小看我们慕家了!”一道冷喝骤然响起,慕白拍了拍身上原本因为伪装而沾上的灰。他盯着你掌心的蝎王,眼神里满是戒备。
你掂了掂掌心的蝎子,嬉皮笑脸地挑眉,故意将蝎子的尾钩对着他晃了晃:“谁告诉你,我的蝎子带的是毒?”你拖长了语调,看着他骤然变色的脸,笑意更深,“有没有可能,是蛊呢?”
慕白的脸色瞬间铁青,正欲发作,却突然想起什么,厉声喝道:“解药呢?”
你摊了摊手,无奈地扫了眼在场的苏昌河与苏暮雨,语气漫不经心,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慕白倒是精明,一眼就看出蝎子身上的门道,可惜,我月司命的蛊,哪有那么容易解。“暗河的月司命,什么时候会研制解药这种没用的东西了?”我嗤笑一声,“慕家不是自诩精通医毒之术吗?你可以自己解啊。”
“你……”慕白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朝你攻来。他掌风凌厉,带着慕家独有的阴冷气息,直逼你面门。
你却丝毫不慌,甚至还慢悠悠地将蝎王揣回袖中——你知道,有人会护着你。
“慕白。”苏昌河果然上前一步,将我稳稳护在身后,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里紧握寸指剑满是杀气“在里面偷听了这么久,可还痛快?”
慕白瞳孔骤缩,厉声质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苏昌河语气轻描淡写。你从他身后探出头,冲慕白做了个鬼脸:“因为,让你过来候着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呀,笨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在这个三族鼎立的时刻,这是苏昌河常用的伎俩。
苏昌河瞥了我一眼,眼底带着几分纵容,继续说道:“咱们都是同族,本该互通有无,不是吗?”
“谁和你是同族!”慕白怒喝一声,死死盯着苏昌河,“苏昌河,你给我等着!”撂下这句狠话,他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院门外。
你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这慕白,倒是跑得挺快。”
苏昌河没理你,走向苏暮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藏着一丝对未来的期许。
“昌河。”苏暮雨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为难,欲言又止。
苏昌河却没有回应,只是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转身看向我,语气不容置疑:“阿昭,跟我走。”
“我才不要跟你走!”你梗着脖子瞪他,心里却暗自腹诽——要不是你的蝎王在他那儿,一直被他牵制着,你才不会怕他,任他摆布呢。这些年跟着他东奔西跑,闯了多少祸,挨了多少骂,你早都数不清了。
你转头看向苏暮雨,朝着他可怜巴巴地喊:“木鱼,救我!他要杀人灭口了!”你知道苏暮雨心软,最见不得你这副模样。
苏暮雨刚要开口,却被苏昌河冷声打断:“你管好你的大家长吧。”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语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家长这次必死无疑,眠龙剑,我也势在必得。”他深深看了苏暮雨一眼,声音里多了几分怅然,“好好想想,我们当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