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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会闪闪

大雁向北飞,我取男主当媳妇

日子在三中灰扑扑的教学楼和那个冰冷窒息的家之间,像生锈的齿轮,艰涩而规律地滚动着。陈小山将自己彻底活成了一座孤岛,一座由课本、试卷、深夜台灯微弱光晕和沉默筑成的孤岛。年级第一的宝座,他坐得越来越稳,稳到让第二名失去了追赶的念头,稳到让老师们提起他时,眼神里除了赞许,偶尔也会掠过一丝对这个过分沉默、过分刻苦的孩子的、淡淡的担忧。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学习”这一件事。母亲的电话,每周一次,像设定好的闹钟,带来短暂的紧绷和长久的麻木。李建国每年过年依旧会回来,依旧会给他红包和新衣,沉默地拍拍他的肩,然后很快又消失在茫茫的打工浪潮中。外婆在柳河村,距离遥远,只能靠偶尔的书信(陈小山偷偷写的,不敢让母亲知道)维系着那一点点温暖的念想。除此之外,他的生活贫瘠得只剩下呼吸和汲取知识。

直到那个燥热褪去、秋风初起的下午。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像出笼的鸟雀,呼啦啦涌出教室,奔向食堂或者操场。陈小山照例坐在座位上,打算把最后一道物理题的几种解法再梳理一遍。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值日生打扫卫生的窸窣声。

一个身影,却犹犹豫豫地,停在了他的课桌旁。

陈小山从题海中抬起头,有些茫然。是坐在他斜前方的一个女生,叫林薇。她长得文文静静,齐耳短发,平时话不多,成绩中等。陈小山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除了交作业时偶尔的视线交汇。

此刻,林薇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陈小山。她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将一个折叠成心形的、浅粉色的信纸,飞快地放在陈小山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就跑,差点撞到正在擦黑板的同学。

陈小山愣住了,完全不明所以。他看着练习册上那个突兀的、粉色的心形折纸,像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不属于他这个世界的异物。教室里打扫卫生的同学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投来好奇或促狭的目光,低低的笑语隐约传来。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因为长期握笔而略带薄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处理未知危险物品般的谨慎,将那个“心”拿了起来。纸张很普通,带着淡淡的、像是洗衣粉的香气。他迟疑着,慢慢拆开。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微的颤抖。内容很简单,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是表达了对他“认真努力”的欣赏,说他“和别人不一样”,最后,用极其羞涩的语气,询问是否可以“交个朋友”,周末一起去图书馆看书。

陈小山一行行看下去,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逐渐变成了一种更深的困惑和……无措。欣赏?和别人不一样?交朋友?一起去图书馆?

这些词汇,每个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似乎也能理解表层。但深入去想,又觉得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般的东西。在他过往的生命经验里,“欣赏”往往伴随着审视和挑剔(母亲、老师),“和别人不一样”意味着孤立和异类,“交朋友”是周晓峰那样短暂而脆弱的连接,至于“一起”做什么,更是稀缺到近乎奢侈的概念。

而现在,一个几乎没说过话的女生,用这样一种郑重而羞涩的方式,对他说出这些话。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不懂这背后代表着什么更深的情感涌动(或者说,他潜意识里抗拒去懂),只觉得困惑,还有一丝隐隐的、被推到聚光灯下的不安和窘迫。

他拿着那封拆开的信,坐在空了大半的教室里,像一尊突然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像,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值日生打扫完卫生,好奇地看了他几眼,离开教室,锁门的声音才将他惊醒。

他慌忙将信纸胡乱塞回裤袋,像是藏起一个烫手的秘密,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起来,脸上也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不是因为害羞或喜悦,而是一种纯粹的、面对未知和潜在麻烦的恐慌。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视线,偶尔目光相触,便迅速脸红着移开。而陈小山,则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一种莫名的烦躁之中。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封信,不知该如何面对林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那封信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意识里。回应?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甚至不确定自己想不想回应。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想惹麻烦,不想让任何事情打破他现在这种虽然痛苦、却至少清晰明确的生存状态——努力学习,争取第一,换取老师的纵容和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的异常沉默和偶尔的心不在焉,没有逃过班主任的眼睛。班主任姓赵,是个面相和善、心思细腻的中年男人。他早就注意到陈小山这个特殊的学生,除了惊叹于他的成绩,更对他身上那种远超年龄的沉重和孤寂感到隐隐的担忧。

一天下午自习课,赵老师把陈小山叫到了办公室。不是那种严肃的谈话,而是指了指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坐,陈小山。”

陈小山有些忐忑地坐下,低着头。

赵老师没急着说话,先给他倒了杯热水,推到他面前。然后,才温和地开口:“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看你好像有点心神不宁。”

陈小山心里一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没想到老师观察得这么仔细。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但看着赵老师那双温和的、带着关切的眼睛,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批改作业,但都离得较远。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暖洋洋的,空气里有粉笔灰和旧书籍的味道。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赵老师试探着问,“你已经很优秀了,别给自己太大负担。身体最重要。”

陈小山摇了摇头,依旧没说话。

赵老师看着他低垂的、带着倔强弧度的脖颈,和他那过分苍白消瘦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更像是一种朋友间的闲聊:“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学习,也会有一些别的……心思。都很正常。关键是要处理好,别影响了正事。”

陈小山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赵老师。老师……知道了?是听别的同学说的?还是……

赵老师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和包容:“林薇那孩子,也挺内向文静的。你们这个年纪,对异性有好感,是很美好的事情。但老师想说的是,高中阶段,时间很宝贵,未来也还有很多不确定性。有些感情,放在心里,或者转化为一起进步的动力,会更好。你觉得呢?”

陈小山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比那天林薇的脸还要红。他没想到老师会说得这么直接,这么……通透。原来,那封信的意思,是这个?是“对异性有好感”?是“感情”?

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太沉重,也太……不切实际了。他连基本的“被爱”和“安全感”都极度匮乏,如何去理解“喜欢”和“被喜欢”?在他的世界里,人与人的关系,要么是冰冷的掌控(母亲),要么是沉默的给予(李建国),要么是遥远的温暖(外婆),要么是短暂的善意(老师同学)。“感情”?那是他从未奢望、也不敢触碰的奢侈品。

他看着赵老师温和而了然的眼睛,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想解释,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想说那封信让他很困扰,想说……他根本不懂。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带着轻微颤抖的:“赵老师……我……我没想过那些。我只想……好好学习。”

赵老师看着他眼中那真切的茫然和无措,心里微微一动。这孩子,恐怕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或者说,他的世界单纯(或者说贫瘠)得容不下这些风花雪月。那份刻苦到近乎自虐的学习劲头,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成绩,更是一种逃避,一种在现实中寻找绝对掌控感的方式。

“老师明白。”赵老师点了点头,语气更加温和,“你没想,是好事。说明你目标明确,心无旁骛。老师只是提醒你,如果……如果有同学向你表达善意,或者别的什么,你可以委婉地、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用害怕,也不用觉得是负担。处理好就行。记住,学习是你现在的首要任务,但也不是全部。和同学正常交往,也是一种能力。”

陈小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赵老师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他心里那扇关于“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锈蚀的门,虽然只推开了一条缝,透进一点光,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些。至少,老师没有责怪他,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反而是在开导他,帮助他。

“谢谢赵老师。”他低声说。

“不用谢。”赵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好好复习,马上又要月考了。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两个独立包装的小面包,塞到陈小山手里,“这个你拿着,下午饿了垫垫肚子。我看你中午好像吃得不多。”

陈小山看着手里那两个还带着体温的、印着可爱图案的小面包,鼻子忽然一酸。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突如其来的酸涩压下去,再次低声道谢,然后攥着面包,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教室,他把那两个小面包小心地放进了书包夹层。他没有立刻吃,只是觉得心里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被那点带着老师体温的面包,暖化了一点点。

而林薇的事,在赵老师那番谈话后,似乎也找到了解决的方向。第二天,陈小山趁着教室人少的时候,走到林薇座位旁,将那张已经揉得有些皱的粉色信纸,原样折好(虽然他折得歪歪扭扭),轻轻放在她桌上。林薇猛地抬起头,脸又红了,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陈小山避开她的目光,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我只想好好学习。”说完,不等林薇反应,他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林薇愣了一会儿,眼神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她低下头,默默地将那张信纸收了起来,再也没有看过陈小山一眼。

一场小小的、属于青春期的涟漪,就这样,被陈小山用最直接也最笨拙的方式,平息了。他心里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怅然。但那感觉太轻微,很快就被新一轮的月考压力和日常的麻木所淹没。

只是,从那以后,他似乎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环境中那些细微的善意。不仅仅是赵老师。英语老师,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老师,注意到他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在一次课间,悄悄塞给他一件半新的、她弟弟穿小了的羽绒服内胆,说是“家里多余的,放着也是浪费”。物理老师,那个严肃的老头,会把教研室订阅的《科学世界》杂志,看完后“不小心”忘在他课桌上。甚至食堂打饭的阿姨,看到他总是打最便宜的素菜,有时会手一抖,多给他半勺带着零星肉末的菜汤。

这些细碎的、不成体系的关爱,像冬天里零星的炭火,无法温暖他整个冰冷的世界,却实实在在地,在他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灵魂上,留下了几个小小的、温暖的触点。他开始学着接受,虽然依旧沉默,依旧不善于表达感谢,但他会小心地穿上那件内胆,会认真地看完每一本“忘”在他桌上的杂志,会把阿姨多给的菜汤喝得一滴不剩。

一天晚上,母亲又去了网吧,彻夜未归。陈小山熬夜做完一套数学竞赛题,感觉眼睛酸涩得厉害。他起身,想去用冷水洗把脸。走到那个狭小、脏污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冰凉刺骨的水泼在脸上。

冷水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抬起头,用挂在旁边、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破毛巾擦脸。擦着擦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洗手池上方那块布满水渍和裂纹的、巴掌大的方形镜子上。

镜子很脏,边缘模糊,映出的影像扭曲变形。但陈小山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而长久地,注视着自己的脸。

镜中的少年,有着一张极其清瘦的脸。下巴尖削,颧骨微凸,勾勒出过于分明的轮廓。皮肤是一种长期缺乏营养和阳光的、不健康的苍白,近乎透明,能隐隐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眉毛很黑,形状清晰,斜飞入鬓,给这张过于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峻和疏离。眼睛……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那是一双很大的眼睛,眼窝微微凹陷,眼珠是极深的黑,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沉淀着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东西——警惕,疲惫,茫然,以及一种深藏的、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留下的、冰冷的破碎感。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更添了几分脆弱和……某种奇异的、混合着少年稚气与过早沧桑的……美感?

是的,美感。即使是在这样一面肮脏模糊的镜子里,即使这张脸瘦削苍白得近乎病态,即使眼神破碎冰冷得令人心悸,但那些清晰的骨骼线条,那过分浓黑的眉眼,那苍白皮肤与深色瞳孔形成的强烈对比,依旧构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英俊。

陈小山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这张脸,是“陈小山”吗?是那个在柳河村爬树下河的皮猴?是那个在冰冷家中蜷缩颤抖的孩子?是那个在沙漠边缘仰望星空的少年?还是现在这个在三中教室里拼命学习、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年级第一?

原来……他长这个样子。

原来,林薇说的“和别人不一样”,或许……不仅仅是指他的沉默和成绩?

这个认知,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愉悦或自信。反而,一种更深的茫然和一种隐约的恐慌,攫住了他。这张脸,这双眼睛,里面承载的东西太重了,重到他几乎负担不起。而别人透过这张脸看到的,又会是什么?是同情?是好奇?还是……像林薇那样,产生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回应的情感?

他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仿佛镜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幽灵。

他低下头,用冰水又洗了几把脸,直到脸颊被搓得发红,微微刺痛。然后,他关掉水龙头,用湿漉漉的手抹了把脸,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回到那个狭窄的“窝”里,他坐在床边,在台灯昏黄的光晕下,久久无法平静。镜中那张苍白、破碎、却又带着惊人英俊的脸,和林薇羞涩的信封,赵老师温和的劝告,老师们偷偷塞给他的零食和衣物,同学们偶尔投来的、混合着敬佩与好奇的目光……所有这一切,像零散的拼图碎片,在他脑海里旋转、碰撞。

他依旧不懂。不懂青春,不懂感情,不懂人与人之间那些微妙复杂的情愫。他只知道,他必须抓住“学习”这根救命稻草,必须用“优秀”来武装自己,必须在这片望不到头的泥泞中,挣扎着,向前走。

而那张在破碎镜片中惊鸿一瞥的、帅气得近乎残酷的脸,和那些来自外界零星却真实的善意,像命运偶尔投下的、带着迷惑性的光斑,照亮了他前行道路上嶙峋的岩石和深深的沟壑,却无法告诉他,路的尽头,究竟是否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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