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她问。
“还有...皇后娘娘那边,剪秋姑姑前日去了趟太医院,找了江太医。”宝鹃声音更轻,“奴婢打听过了,江太医专攻妇科...”
妇科。安陵容眼神一凝。皇后这是...在为什么做准备?
她忽然想起原剧情中的一个关键节点:富察贵人怀孕。
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宝鹃,”安陵容放下针线,“这几日你多留心景仁宫和翊坤宫的动静。还有...去打听一下,最近宫里哪位主子爱吃酸的。”
“是。”
宝鹃走后,安陵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
山雨欲来。
果然,三日后,太医院传出消息:富察贵人有喜了。
消息传到碎玉轩时,安陵容正在绣最后几针齐妃的抹额。她手一抖,针扎进了指尖,血珠立刻冒出来。
“小主!”宝鹃连忙拿帕子。
安陵容摆摆手,看着指尖的血,忽然笑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富察贵人有孕,意味着后宫平衡将被打破。华妃会坐不住,皇后会暗中谋划,而像她这样的低位嫔妃,很可能会被卷入其中。
她必须早做准备。
“宝鹃,”她擦掉血珠,“去把我前几日配的香拿来。”
“小主是要...”
“去贺喜。”安陵容平静地说,“富察贵人如今有孕,该送份礼。”
她准备的是一盒安神香。香料是她亲手配的,用了檀香、沉香、菊花、茉莉,气味清雅,有宁神静气之效。最重要的是,她让系统鉴定过,确认对孕妇无害。
礼不能太重,否则显得巴结;也不能太轻,否则显得敷衍。安神香恰到好处。
来到富察贵人的长春宫时,院里已经堆满了贺礼。华妃送了一尊白玉送子观音,皇后送了一对金锁,连甄嬛都送了一匣子上好的血燕。
相比之下,安陵容的小木盒寒酸得可怜。
富察贵人正斜倚在榻上,被一群宫女太监围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见安陵容进来,她眼皮都没抬:“哟,安答应来了。”
“给贵人请安。”安陵容规矩行礼,“听闻贵人有喜,特来贺喜。这是臣妾配的一点安神香,贵人若不嫌弃...”
富察贵人这才瞥了一眼那木盒,嗤笑:“安答应有心了。不过本宫如今用的都是内务府特供的龙涎香,你这...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这是当众羞辱。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低头憋笑。安陵容却面色不变,依旧恭敬:“贵人说的是。那臣妾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要走,富察贵人忽然又叫住她:“等等。”
安陵容回头。
“听说你最近在给敬妃绣东西?”富察贵人慢悠悠地说,“手艺不错啊。正好,本宫有件旧衣裳,领口破了,你拿回去补补?”
这是把她当绣娘使唤。
安陵容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能为贵人效力是臣妾的福分。只是...臣妾手艺粗陋,怕补不好,反而糟蹋了贵人的衣裳。”
“让你补你就补,哪来这么多话。”富察贵人不耐烦地摆手,“秋月,去把那件衣裳拿来。”
宫女很快捧来一件桃红色的旗装。料子是上好的杭绸,可惜领口确实有一道裂痕,像是被什么勾破的。
安陵容接过:“臣妾尽力。”
“三天。”富察贵人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后,本宫要看到衣裳。”
“是。”
回到碎玉轩,宝鹃气得眼睛都红了:“小主,她这是故意羞辱您!您如今也是正经主子,她怎么能...”
“她当然能。”安陵容平静地展开那件衣裳,“她有孕,是功臣。而我,只是个不得宠的答应。”
她仔细检查那道裂痕。不像是自然勾破的,倒像是...被人用指甲故意划破的。
富察贵人是故意的。她就是要看安陵容难堪,要提醒所有人:即便安陵容得了敬妃青眼,在她这个有孕的贵人面前,依旧什么都不是。
“小主,咱们怎么办?”宝鹃问。
安陵容没说话。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里是各色丝线——她这些日子攒下的。有敬妃赏的,有内务府领的,还有她自己偷偷买的。
她挑出几根桃红色的丝线,对着光仔细比对,直到找到与衣裳颜色最接近的一根。
然后,她拿起针。
不是简单的缝补。她沿着那道裂痕,绣出了一枝桃花。裂痕的主干成了桃枝,分叉成了细枝,她用深浅不一的桃红色丝线,绣出了层层叠叠的桃花瓣,又在花心点缀了极细的金线。
这不是修补,是创作。
当最后一针完成时,那处破痕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枝生动逼真的桃花,仿佛原本就是衣裳上的绣花。
宝鹃看呆了:“小主,这...”
“去问问,”安陵容放下针,“富察贵人这衣裳,是谁做的?”
宝鹃很快打听回来:“是内务府的绣娘,姓周,入宫三十年了,前年因为手抖,已经不怎么接活儿了。”
安陵容点头。这就对了。富察贵人故意拿一件老绣娘的作品来刁难她,若是她补得不好,就能嘲笑她手艺不如一个老眼昏花的绣娘;若是她补得太好,又会得罪那位周绣娘背后的人脉。
进退两难。
但她找到了第三条路——不补,而是改。
三天后,安陵容按时将衣裳送回长春宫。
富察贵人原本等着看她笑话,可当衣裳展开时,她愣住了。
那枝桃花绣得实在太妙,不仅完美掩盖了裂痕,还给原本略显单调的衣裳增添了一抹灵动。
“这是...你绣的?”富察贵人不敢相信。
“是。”安陵容低头,“臣妾手艺粗陋,只能想到这个法子。贵人若不喜欢,臣妾可以再...”
“罢了。”富察贵人摆摆手,语气复杂,“算你有点小聪明。”
她让宫女收下衣裳,却没再提赏赐的事。
安陵容也不在意,行礼告退。
走出长春宫时,她听到里面传来富察贵人的声音:“去,把这衣裳收起来,别让旁人看见...”
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曾刁难过安陵容,还是...另有用意?
安陵容没深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接下来几日,后宫的焦点都在富察贵人的孕事上。华妃明显焦躁起来,请安时话里话外都是刺;皇后则更加“贤德”,赏赐流水般送进长春宫。
安陵容冷眼旁观,同时加紧自己的布置。
她通过敬妃的关系,悄悄在内务府安插了一个眼线——是个姓刘的小太监,因为家里老娘生病急需用钱,安陵容让宝鹃送去了二十两银子。
刘太监感激涕零,答应定期向她汇报内务府的动向。
她又通过淳常在,认识了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那宫女因为打碎了华妃要的燕窝被罚,是安陵容让宝鹃悄悄送药,救了她的命。
这些小人物不起眼,但在关键时刻,往往能起到大作用。
这日,安陵容正在看刘太监送来的消息——内务府最近大量采购酸梅、山楂等物,都是送往长春宫的——宝鹃匆匆进来。
“小主,不好了。”
“慢慢说。”
“富察贵人...见红了。”
安陵容手一抖,纸飘落在地。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太医已经过去了,皇上和皇后也都去了长春宫。”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原剧情里,富察贵人这一胎最终没保住,是被安陵容用香粉害死的。但现在她还没动手,怎么...
“知道原因吗?”她问。
“还不清楚。只听说是吃了什么东西...”
安陵容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起身:“更衣,我们去长春宫。”
“小主,咱们去做什么?”
“看热闹。”安陵容眼神冰冷,“也看看,到底是谁在动手。”
长春宫里已经乱成一团。
安陵容到的时候,院子里跪了一地太监宫女,皇帝阴沉着脸坐在正殿,皇后在一旁温言劝慰,华妃则站在廊下,表情微妙。
太医从内室出来,跪地禀报:“皇上,贵人这是误食了寒凉之物,导致胎动不安。好在发现及时,龙胎暂时保住了,但贵人需要绝对静养...”
“寒凉之物?”皇帝声音冷得能结冰,“什么东西?”
“是...是山楂糕。”太医冷汗涔涔,“贵人今日吃了御膳房送的山楂糕,那糕里...掺了蟹粉。”
蟹粉性极寒,孕妇忌食。和山楂同食,更是大忌。
“御膳房谁做的?”皇帝问。
很快,一个胖太监被拖上来,是御膳房的管事之一。他磕头如捣蒜:“皇上明鉴!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贵人啊!那山楂糕...那山楂糕是贵人点名要的,奴才们按规矩做,绝不敢乱加东西!”
“那蟹粉哪来的?”
“奴才...奴才不知啊!”
皇帝正要发怒,皇后忽然开口:“皇上,臣妾记得...富察妹妹最近确实爱吃酸的。许是下面的人想讨好,弄巧成拙了。”
这话看似解围,实则是把责任推给了“下面的人”。
华妃忽然笑了一声:“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臣妾好奇,这蟹粉可不是寻常东西,御膳房每日进出都有记录,查查不就知道是谁领的了?”
皇帝点头:“苏培盛,去查。”
苏培盛领命而去。殿内一片死寂。
安陵容站在角落,目光扫过众人。皇后面色平静,华妃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齐妃一脸茫然,敬妃微微皱眉...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人身上。
余答应。
这个刚得宠不久的答应,此刻正缩在人群最后,脸色苍白,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有问题。
安陵容悄悄挪动脚步,靠近余答应。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极淡的腥味——不是鱼腥,是蟹腥。
这时,苏培盛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本册子:“皇上,查到了。三日前,翊坤宫的宫女领过二两蟹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华妃。
华妃脸色一变:“胡说!本宫宫里领蟹粉做什么?本宫最不爱吃蟹!”
“娘娘,”苏培盛恭声道,“册子上确实写着,翊坤宫的宫女翠果领的,说是...要做蟹黄汤包。”
翠果。那个戴玉镯的宫女。
安陵容心中冷笑。果然是她。
“翠果呢?”皇帝问。
“已经去传了。”
翠果很快被带来。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皇上...奴婢...奴婢是领了蟹粉,但那是因为...因为华妃娘娘说想吃蟹黄汤包...”
“你胡说!”华妃怒道,“本宫什么时候说过?”
“娘娘前几日...前几日确实说过...”翠果的声音越来越小。
“够了。”皇帝打断她们,目光冰冷地扫过华妃,“年氏,你可知罪?”
华妃扑通跪下:“皇上明鉴!臣妾冤枉!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皇帝冷笑,“册子是你的宫女领的,东西是你的宫女拿的,谁能陷害你?”
“臣妾...臣妾...”华妃百口莫辩,忽然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叹口气:“华妃,证据确凿,本宫也...”
话没说完,余答应忽然晕了过去。
“哎呀,余妹妹怎么了?”有人惊呼。
太医赶紧过去查看,片刻后回禀:“皇上,余答应是...是有了身孕,方才情绪激动,一时晕厥。”
又一个有孕的?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华妃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震惊,再变成了怨毒。
皇帝也愣了一下,随即道:“先扶余答应去偏殿休息。至于华妃...禁足翊坤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皇上!”华妃还想说什么,被皇帝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
安陵容随着众人退出长春宫。走在宫道上,她脑中飞速运转。
不对劲。
华妃虽然跋扈,但不至于蠢到用自己的宫女去领蟹粉害人。而且余答应怀孕的时机太巧了...
她忽然想起原剧情的一个细节:余答应得宠后,曾被华妃利用来对付甄嬛。后来余答应失宠,华妃立刻抛弃了她。
难道这次,华妃是想用余答应来转移视线?或者...余答应根本就是华妃的人,假怀孕来替华妃脱罪?
正想着,身后有人叫她:“安妹妹。”
安陵容回头,是敬妃。
“娘娘。”她行礼。
敬妃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而行。走出一段距离后,敬妃才低声说:“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安陵容谨慎地回答:“臣妾愚钝,看不明白。”
“是真看不明白,还是不想说?”敬妃看着她,“本宫觉得,你比很多人都明白。”
安陵容沉默片刻,才道:“娘娘,臣妾只是觉得...太巧了。”
“巧在哪?”
“一切都太顺理成章。”安陵容斟酌着用词,“领蟹粉的记录,晕倒的时机,怀孕的消息...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戏本子。”
敬妃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
她顿了顿,又说:“以后少来长春宫。这潭水,比你想象得深。”
“谢娘娘提点。”
回到碎玉轩,安陵容立刻让宝鹃去打听余答应的情况。
消息很快传来:余答应确实诊出了喜脉,已经搬去了更好的宫室,皇帝赏了不少东西。
“小主,”宝鹃小声说,“奴婢还听说...华妃娘娘在翊坤宫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不少东西。”
安陵容点头。华妃被禁足,余答应却因祸得福,这梁子结大了。
但她关心的不是这个。
她关心的是,皇后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从表面看,皇后一直是“贤德”的形象,为华妃“求情”,为富察贵人“担忧”。可仔细想想,若不是皇后提起“下面的人想讨好”,皇帝未必会查御膳房的记录;若不是皇后...余答应未必会那么巧地晕倒。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安陵容走到窗前,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