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比碎玉轩大得多,也更气派。
安陵容跟着引路宫女穿过前院时,注意到廊下摆着几个大木箱,箱盖敞开,里面是各色布料——杭绸、云锦、蜀缎,都是上好的料子,可惜每一匹上都有大小不一的褪色水渍。
“安答应稍等,奴婢去通禀敬妃娘娘。”宫女福了福身,转身进了正殿。
宝鹃低声说:“小主,这些料子...看着都毁了。”
安陵容没说话,走近细看。她发现这些褪色很有规律,不像是雨水淋的,倒像是...
“是库房漏雨了?”她轻声自语。
身后传来温和的女声:“安答应好眼力。”
安陵容回头,见敬妃冯若昭正站在殿门口。她穿着藕荷色常服,头上只簪了一支玉簪,眉目温婉,气质沉静。
“给敬妃娘娘请安。”安陵容连忙行礼。
“起来吧。”敬妃抬手虚扶,“外头晒,进来说话。”
正殿内陈设古朴雅致,多宝格里摆着书和瓷器,少了些后宫常见的富贵气,多了些书卷气。敬妃让宫女上茶,自己在上首坐下。
“听说你能治布料褪色?”敬妃开门见山。
安陵容放下茶盏,恭敬道:“回娘娘,臣妾不敢说‘治’,只是从家中母亲那儿学了些土法子,或许能补救一二。”
“淳常在的衣裳,是你帮着弄好的?”
“是。也是凑巧,那件衣裳染得不算深。”
敬妃点点头,示意宫女去取一匹料子来。很快,两个太监抬进来一匹月白色的云锦,上面有大片淡黄色的水渍,像泼墨画,却毫无美感。
“这是前年内务府新进的云锦,江南织造局特供的。”敬妃抚摸着料子,语气惋惜,“一共就十匹,太后、皇后、华妃各得了两匹,剩下的四匹皇上赏给了本宫。前些日子咸福宫西厢房漏雨,淹了库房,这匹是最先遭殃的。”
安陵容起身走近细看。云锦织工细密,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可惜那水渍破坏了整体美感。
“娘娘,”她仔细看了半晌,才开口,“这水渍...怕是浸透了。”
“可有办法?”
“臣妾可以试试。”安陵容谨慎地说,“但不能保证完全复原。而且...可能需要改动。”
“改动?”
“是。”安陵容指着水渍的轮廓,“娘娘您看,这片水渍的形状,像不像一朵祥云?”
敬妃闻言,仔细端详。确实,那片不规则的淡黄色,若换个角度看,确实有云朵的形态。
“你的意思是...”
“既然去不掉,不如顺势而为。”安陵容眼中闪过灵光,“臣妾可以用金线,沿着水渍边缘绣出祥云的纹路,再用银线点缀。月白为底,金云银光,或许...能化腐朽为神奇。”
敬妃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小、位分不高的答应,又看看那匹料子,沉思良久。
“你需要什么?”
“金线、银线各三两,最好的绣花针一套,还有...五天时间。”
“准了。”敬妃拍板,“你若真能做到,本宫重重有赏。”
“谢娘娘。”安陵容福身,“不过,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这活儿精细,臣妾想带回碎玉轩做。一来清净,二来...臣妾手笨,怕在娘娘这儿紧张,反而做不好。”
这是托词。真实原因是,她不想在咸福宫留下太多痕迹——修复敬妃的料子是示好,但若太频繁往来,难免引人注目。
敬妃深深看了她一眼:“可以。需要什么,让宝鹃来取就是。”
“谢娘娘。”
安陵容让人小心将料子抬回碎玉轩。宝鹃一路上欲言又止,直到进了屋关上门,才小声说:“小主,您真有把握?那可是云锦,万一弄坏了...”
“弄坏了,也不过是匹废料子。”安陵容平静地说,“但若做好了,就是一条路。”
一条通往敬妃的路,一条展露才华的路,一条在后宫里除了“争宠”之外的路。
接下来的五天,安陵容闭门谢客。连甄嬛和沈眉庄来,她都让宝鹃以“身子不适”为由挡了回去。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那匹云锦,一针一线地绣。
这不是简单的活计。云锦质地细密,针脚必须极其匀称;金线银线贵重,不能浪费一丝一毫;最重要的是,她要在不破坏原有水渍的基础上,绣出自然流畅的云纹。
白天光线好时,她绣大片的轮廓;晚上点起三盏灯,她绣细微的过渡。手指被针扎破无数次,眼睛熬得通红,但她始终没有停下。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作品”,必须成功。
第四天夜里,她绣完了最后一针。
当整匹料子展开在烛光下时,连宝鹃都惊呆了。
月白色的云锦上,原本丑陋的水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飘逸的祥云。金线勾勒出云朵的轮廓,银线绣出云层的层次,在光线下流光溢彩。更妙的是,因为水渍本身的深浅不一,绣出的云朵也有了自然的明暗变化,仿佛真有云在锦上流动。
“小主...”宝鹃喃喃,“这...这太美了。”
安陵容长长舒了口气。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和手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完成特殊任务:修复云锦】
【获得技能:高级刺绣(云锦专精)】
【命运偏差度+5%,积分+300】
第二天一早,安陵容亲自将料子送回咸福宫。
敬妃看到成品时,半晌没说话。她抚摸着那片金云,指尖微微颤抖。
“安答应,”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有些哑,“你这份手艺...宫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娘娘过奖了。”安陵容谦逊地低头,“是娘娘的料子好,臣妾不过是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敬妃重复这四个字,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这花,添得妙。”
她让宫女取来一个锦盒:“这是本宫给你的谢礼。”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赤金头面——簪子、钗子、耳环、戒指,样式古朴大气,成色极好。
“娘娘,这太贵重了...”安陵容连忙推辞。
“收下。”敬妃语气坚定,“本宫赏你的,你就受着。这匹云锦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安陵容不再推辞,郑重谢恩。
“还有,”敬妃又说,“本宫已经跟内务府打了招呼,以后咸福宫的绣活,都交给你来做。工钱按宫里绣娘的最高份例给。”
这不仅是赏赐,更是认可和庇护。
安陵容心中一暖:“谢娘娘。”
从咸福宫出来时,安陵容脚步轻快。宝鹃抱着锦盒,小声说:“小主,敬妃娘娘这是...要抬举您?”
“不是抬举。”安陵容摇头,“是交换。”
她展露了价值,敬妃给了回报。这是后宫里的另一种生存方式——不靠恩宠,靠本事。
果然,消息很快传开了。
先是淳常在跑来,兴奋地说:“安姐姐,现在宫里都在传,说你有一双‘点云成金’的手!”
接着是欣常在路过碎玉轩时,特意进来坐了坐,话里话外打听她还会什么。
甚至连齐妃都派人来问,能不能给她绣个抹额。
安陵容一一应下,但分寸拿捏得极好:敬妃的活儿优先做,其他人的按顺序来,华妃和皇后那边的人,她以“手艺不精,不敢献丑”为由婉拒。
她需要盟友,但不能树敌太多。
这日,她正在给齐妃绣抹额,宝鹃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安陵容问。
“小主...”宝鹃压低声音,“奴婢听说,华妃娘娘最近常召见一个姓余的答应。”
“余答应?”安陵容心中一凛。原剧情里确实有个余答应,倚梅园的宫女出身,因冒认甄嬛的“逆风如解意”而获宠,嚣张一时,最后被皇帝赐死。
如果剧情没变,余答应应该快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