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雪,悄无声息地飘落。叶思宁的目光牢牢定在厨房里那锅咕嘟冒泡的年糕汤上,蒸汽缓缓升腾,渐渐模糊了她的眼镜片。段皖系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摆弄着红色彩纸,折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兔子灯。阳台玻璃上映着电子烟花投射的粼粼蓝光,像是某种遥远又虚幻的梦境。
“你家的酱油过期啦。”段皖系突然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标签上的日期赫然停留在三年前。叶思宁的手一抖,瓷勺猛地撞在锅沿上,“叮——”一声清脆的响动划破寂静。那是母亲离家前最后一次做饭时用过的调料,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温度。
“我找找药箱,看看有没有肠胃药……”叶思宁低声说着,转身去够储物柜。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纸张摩擦声。她猛然回头,发现段皖系不知何时站在了敞开的柜门前,手里捏着一瓶被刻意藏在最里层的帕罗西汀。灯光下,她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药瓶上的医嘱日期清晰可见——叶思宁已经服药两年三个月零六天。
“原来班长大人也会偷吃小熊软糖啊。”段皖系轻笑一声,把药瓶轻轻放回原处。指尖无意间在铝箔包装上留下几道皱痕。她转身时,却碰倒了茶几上的素描本,“哗啦啦”散开的纸页中,全是叶思宁低头记笔记的侧脸,图书馆阳光下颤动的睫毛,还有那天在美术室攥紧裙摆发白的指节。每张画的角落都标着小小的日期,最早的一张,正是段皖系转学来的第一天。
电子烟花忽然切换到绚烂模式,斑斓的光斑在两人脸上游走。叶思宁发现,段皖系涂着橙色指甲油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翅,脆弱而无助。
“其实我……”段皖系刚要开口,防盗门却被砸得震天响。“宁宁!爸爸给你带年货来了!”门外传来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高亢的喊声。
玻璃杯从叶思宁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碎成锋利的星芒。她的背脊瞬间绷直,像一只被按在解剖台上的猫,浑身僵硬。下一秒,段皖系已经迅速拉开窗户,将素描本和药瓶一股脑塞进书包,拽住叶思宁的袖子。“快走!后巷有家通宵营业的关东煮。”
她们在零下五度的夜风中奔跑,围巾缠在一起。叶思宁闻到了段皖系头发上廉价草莓香波的味道,混着眼泪的咸涩,在鼻尖萦绕。转过第三个路口时,段皖系突然停下脚步,指向便利店玻璃窗上贴着的星座运势大笑:“你看!双子座今日宜逃亡——”她的笑声在尾音处裂成碎片,变成了压抑太久的呜咽。
叶思宁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别人。她感受到段皖系后颈的皮肤冰凉而潮湿,掌心里躺着对方偷偷塞过来的药片铝箔,已经被体温焐热,带着微弱的生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