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东煮店的玻璃门不断被风雪拍打时,段皖系正用冻裂的指尖剥药片铝箔。叶思宁看见她指甲缝里嵌着素描本的纸屑,那些画着自己侧脸的纸页正被老板娘当成引火纸,在蜂窝煤炉里蜷缩成灰烬。“其实我妈妈……”段皖系突然把滚烫的汤碗按在手腕旧伤上,蒸汽模糊了镜片,“她实验室的冰柜里,保存着三十七个抑郁症患者的大脑。”
窗外警车红蓝灯光扫过段皖系的脸,她耳后露出电极片灼伤的焦痕。叶思宁摸到书包夹层里震动不停的手机——父亲连续十七个未接来电上方,锁屏照片是母亲失踪前最后一条短信:“别吃他们给的药。”
(二)
凌晨四点的废弃医院天台,段皖系踩着积雪画星座连线图。橙色荧光笔在水泥地面拖出长长的血痕,她笑着指给叶思宁看:“这是猎户座,这是你妈妈航班消失的方向。”夜风掀起她单薄的病号服,腰腹间缝合伤口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滴成断续的莫尔斯电码。
叶思宁发现段皖系手机相册里存着监控视频:穿着父亲公司制服的员工,正往药品运输箱贴“帕罗西汀”标签。视频日期显示为三年前母亲离家当日,而段皖系的定位信息竟与母亲手机最后信号重合。
(三)
段皖系跨坐在锈蚀的栏杆上时,积雪正簌簌坠落。她掏出被体温融化的巧克力,包装纸上的“新年快乐”已模糊成一片橙红。“我爸爸的遗物里有这个。”她将小半瓶药片倒进嘴里咀嚼,玻璃瓶身折射着远处漠河方向的极光,“他说这是能让人忘记痛苦的糖。”
叶思宁看见她毛衣袖口滑出的诊断书:重度抑郁伴解离性障碍,医师签名与母亲药剂师资格证上的笔迹完全相同。段皖系突然仰面倒下,像截断线的风筝坠向雪地。她最后的声音被风撕碎:“…冰碑…第七页…”
(四)
叶思宁在太平间找到段皖系的素描本。第七页用血画着母亲被绑在电击椅上的场景,角落标注的经纬度指向父亲公司的地下实验室。她吞下所有剩余药片,躺进段皖系未能合拢的尸袋。
监控录像显示,两个少女的遗体在火化炉里同时化作青烟。而漠河永冻层图书馆的冰碑上,悄然浮现两行靠在一起的名字——那是段皖系用肋骨雕刻刀提前刻好的墓志铭:
“此处长眠着两粒未抵达春天的雪。”
(尾声)
除夕夜的大雪掩埋了所有痕迹。只有便利店老板娘记得,那对少女逃单时留下的铝箔药板,在收银台上拼出了残缺的“SOS”。窗外电子烟花突然全部熄灭,夜空浮现出用无人机灯光组成的巨大双子座符号,而雪地上未干的血迹,正缓缓渗入三年前母亲失踪时的车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