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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褶皱里的微光

雾锁晨阳

江南的梅雨季终于画上了句号。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巷弄里的青苔被晒得微微泛白,屋檐下的水珠顺着瓦当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掠过的飞鸟。

林微在小城找了一份古籍修复的工作,就在师范学校附近的一条老街上。工作室是一间带院子的老房子,院子里种着两株玉兰树,此时虽已过花期,但枝叶葱郁,微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她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指尖触碰旧纸张时的温润质感,更喜欢这份工作自带的时光沉淀感——就像她正在做的事,一点点打捞奶奶和赵晨阳被岁月掩埋的爱情。

这天下午,林微提前下班,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准备去看望赵晨阳。自从她留在小城后,每周都会去三四次,有时是陪他聊天,有时是帮他打扫房间,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抄录古诗词,听他回忆那些和奶奶有关的细碎往事。

赵晨阳住的老旧小区里,邻里大多是退休的老人,彼此熟悉。林微刚走进巷子,就遇到了住在赵晨阳隔壁的张阿姨。张阿姨是个热心肠的人,之前林微来的时候,她总会主动打招呼,偶尔还会跟她聊起赵晨阳的情况。

“小林啊,又来看赵老先生啦?”张阿姨笑着迎上来,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

“是啊,张阿姨。”林微笑着回应,“赵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自从你常来之后,他精神头好多了,也愿意跟人说话了。”张阿姨叹了口气,“以前啊,他一个人住,整天关着门,很少出门,也不跟邻居们来往,看着怪孤单的。我们都以为他是性格孤僻,后来才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儿呢。”

林微心里一动,问道:“张阿姨,你知道赵爷爷以前的事吗?”

张阿姨摇摇头:“具体的不清楚,他从来不说。不过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赵老先生是几年前搬来的,好像是从北方回来的,腿不太方便。平时除了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就是去师范学校的校园里转一转,尤其是玉兰花盛开的时候,他能在里面待一整天。”

说到这里,张阿姨压低了声音:“有一次,我早上去买菜,看到他在师范学校门口的玉兰花树下站着,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哭得特别伤心。我想过去问问,又怕打扰他,就悄悄走了。现在想想,那照片上的人,大概就是他心里牵挂的人吧。”

林微点点头,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能想象出那个画面:白发苍苍的赵晨阳,独自一人站在玉兰花树下,对着旧照片,释放着积压了几十年的思念与痛苦。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心事,那些跨越了时光的遗憾,都在那一刻,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是啊,照片上的人是我奶奶。”林微轻声说,“他们年轻时是恋人,因为一些变故分开了,错过了一辈子。”

张阿姨愣住了,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呢,赵老先生看玉兰花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那里面全是念想啊。”她拍了拍林微的肩膀,“好孩子,你能陪着他,帮他了却心愿,真是积德。”

和张阿姨道别后,林微继续往前走。走到赵晨阳住的小楼楼下,她抬头望去,看到二楼的窗户开着,赵晨阳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认真地看着。阳光落在他身上,给她的白发镀上了一层金边,画面安静而祥和。

林微轻轻走上楼梯,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屋里传来赵晨阳温和的声音。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赵晨阳坐在书桌前,桌上铺着一张宣纸,旁边放着笔墨砚台,显然是刚写完字。他面前的书,正是当年他送给奶奶的那本李清照词集,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赵爷爷,我来看你了。”林微笑着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我买了些菜,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

“又让你破费了。”赵晨阳放下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工作那么忙,不用总惦记着我。”

“不忙,我提前下班了。”林微拿起桌上的宣纸,上面是赵晨阳刚写的字,是李清照的《一剪梅》,字迹苍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赵爷爷,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赵晨阳笑了笑:“闲来无事,练练字,也算是一种寄托。以前在北方的时候,工作累了,或者想玉兰了,我就会写写字,写着写着,心里就平静多了。”他顿了顿,看着宣纸上的“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眼神飘向远方,“当年,我就是用这首词,跟玉兰表白的。”

林微心里一怔,连忙问道:“爷爷,你能跟我说说这件事吗?”

赵晨阳点了点头,思绪再次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江南师范校园。

“那是1986年的春天,玉兰花刚开。有一天,我约玉兰去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散步。那天阳光很好,小花园里的玉兰花开得格外灿烂,空气里都是淡淡的花香。我们并肩走着,聊着诗词,聊着未来,气氛特别好。”

“走到一棵开得最盛的玉兰花树下时,我突然停下来,鼓起勇气对她说,我喜欢她。她当时愣住了,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半天都没说话。我心里特别紧张,怕她拒绝我,就赶紧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点早,但我是真心的,我想和她一起走下去,想和她一起实现我们的梦想。”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说,她也喜欢我。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赵晨阳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花香的午后,“我拉着她的手,坐在玉兰花树下,给她念了李清照的《一剪梅》。我说,‘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手里拿着我送给她的词集,看得特别认真。”

“从那天起,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我们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憧憬着未来。我会给她写情诗,她会把我的诗抄在笔记本上;她会给我织围巾,我会天天戴着,舍不得摘下来。”

“我还记得,有一次学校组织文艺汇演,她报名参加了诗歌朗诵,选的就是我写给她的一首诗。她穿着我送给她的浅蓝色连衣裙,站在舞台上,声音清澈动听,眼神里带着光。我坐在台下,看着她,心里骄傲极了,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说到这里,赵晨阳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遗憾:“可谁能想到,幸福的日子那么短暂。没过多久,我母亲就查出了重病,我不得不离开她,去北方谋生。早知道那是我们最后一段安稳的时光,我一定会更加珍惜,一定会多陪她一会儿,多给她写几首诗,多跟她说几句我爱你。”

林微静静地听着,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那些被时光尘封的甜蜜往事,通过赵晨阳的讲述,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她仿佛能看到年轻时的奶奶和赵晨阳,在满是玉兰花的校园里,手牵着手,笑着,闹着,眼里只有彼此。那是多么纯粹而美好的爱情啊,却因为现实的无奈,戛然而止。

“爷爷,你给奶奶写的诗,现在还留着吗?”林微忍不住问道。

赵晨阳摇了摇头:“大部分都没了。当年去北方的时候,我把诗稿都放在了一个木盒子里,托付给了一个同学保管,想着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拿回来。可后来发生了事故,我一直没机会回来,也没脸联系那个同学。再后来,我退休回来,去找过那个同学,才知道他几年前已经去世了,他的家人把他的东西都处理了,我的诗稿也不知道去向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想想,还挺遗憾的。那些诗,记录了我和玉兰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我对她最真挚的心意。如果能留下来,现在拿给你看,你或许能更清楚地知道,我当年是多么爱她。”

林微看着赵晨阳失落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笑着说:“爷爷,没关系。那些诗虽然不在了,但你还记得内容,对不对?不如你把它们都回忆起来,重新写下来,我帮你整理成册,以后烧给奶奶看,让她知道,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对她的心意。”

赵晨阳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他激动地抓住林微的手,“小林,你真是个好孩子!那些诗,我虽然记不全了,但大概的意思还记得。我可以慢慢想,慢慢写,把它们都写下来,烧给玉兰,让她在那边也能看到。”

“嗯!”林微用力点头,“我们可以一起整理,把你和奶奶的故事,还有这些诗,都记录下来。这不仅是对他们爱情的纪念,也是一份珍贵的回忆。”

赵晨阳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拿起桌上的笔,在宣纸上轻轻写下“致玉兰”三个字,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期盼。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晨阳开始认真地回忆当年写给奶奶的诗。有些诗他记得很清楚,能一字不差地写下来;有些诗只记得零星几句,他就凭着记忆一点点拼凑;有些诗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就根据当年的心境,重新创作。

林微每次去看他,都会帮他整理诗稿,有时会和他一起讨论诗句的措辞,有时会听他讲述每首诗背后的故事。每当赵晨阳写出一首诗,他都会大声地念出来,像是在念给奶奶听。而林微则会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奶奶就坐在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认真地听着赵晨阳的朗诵。

有一天,赵晨阳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是他当年在火车站送奶奶时,偷偷塞给她的。那首诗他只写了一半,因为当时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写完,火车就开动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现在终于有机会把它补全了。

“晨雾漫染站台秋,

执手无言泪欲流。

此去经年千万里,

愿君莫忘少年游。

他日若能重相聚,

共赏山河醉方休。

玉兰花下盟犹在,

不负相思不负秋。”

赵晨阳写完,轻声念了出来,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这首诗,承载了他当年的不舍与期盼,也弥补了他多年来的遗憾。

林微看着诗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能感受到这首诗里蕴含的深情,那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的牵挂,是历经了岁月沧桑的坚守。

“爷爷,这首诗写得真好。”林微轻声说,“奶奶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赵晨阳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是啊,终于把它补全了。当年没来得及说的话,没写完的诗,现在都补上了。虽然晚了三十多年,但总算是没有留下遗憾。”

就在林微和赵晨阳忙着整理诗稿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林微正在工作室修复一本古籍,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有些急切:“请问是林微女士吗?”

“我是,请问你是?”林微疑惑地问。

“我叫赵文博,是赵晨阳的儿子。”男人说,“我父亲给我打电话,说他最近在整理一些诗稿,还提到了你,说你帮了他很多。我现在在外地工作,因为疫情的原因,好几年没回去看他了。最近我这边情况好转了,想回去看看他,顺便想跟你见一面,谢谢你对我父亲的照顾。”

林微愣住了,她没想到赵晨阳还有儿子。之前赵晨阳跟她聊起过自己的家庭,只说他在北方成过家,有两个孩子,但因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奶奶,和妻子的感情并不好,后来妻子去世了,孩子们也都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他从来没主动提起过孩子们的名字,也没说过他们的联系方式。

“您好,赵先生。”林微连忙说,“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赵爷爷他现在身体很好,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文博松了口气,“我这周日就回去,到时候我联系你,我们见一面吧。”

“好的,没问题。”林微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林微心里有些复杂。她能理解赵文博对父亲的牵挂,也能想象出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亲密。但她也担心,赵文博的回来,会不会打乱现在的平静,会不会让赵晨阳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

周日这天,林微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赵文博已经到了,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起来成熟稳重,眉眼之间和赵晨阳有几分相似,但眼神里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凌厉。

“林女士,谢谢你能来。”赵文博站起身,伸出手,“我是赵文博。”

“赵先生,不用客气。”林微和他握了握手,在他对面坐下,“喝点什么?”

“一杯美式就好。”赵文博说。

服务员很快送上了咖啡。赵文博喝了一口,开门见山地说:“林女士,我父亲跟我说了他和你奶奶的故事。说实话,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父亲心里藏着这么深的感情,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过得这么苦。”

林微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总是抱怨我父亲心里有别人,对她不好。那时候我还小,不理解,觉得是我父亲性格孤僻,不爱说话。直到我父亲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了这一切,我才明白,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心里的话,从来没地方说。”赵文博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打拼,很少关心他,总觉得给他寄钱就够了。现在想想,我真是太不孝顺了。”

“赵先生,你也不用自责。”林微说,“赵爷爷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们。他知道你们工作忙,也不想让你们为他担心。”

“可他是我父亲啊。”赵文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这辈子,为了家庭,为了我和妹妹,付出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我真没想到,他心里还藏着这么一段遗憾的爱情。如果我早点知道,或许就能早点帮他了却心愿。”

林微看着赵文博真诚的眼神,心里的顾虑渐渐消散了。她能感受到,赵文博是真心关心他的父亲,也是真心为他父亲的遭遇感到难过。

“赵爷爷现在很好。”林微笑着说,“他正在整理当年写给我奶奶的诗,准备烧给我奶奶看。他说,这些诗是他对我奶奶最真挚的心意,也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我知道。”赵文博点了点头,“我父亲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他还说,是你一直陪着他,帮他整理诗稿,听他回忆往事。林女士,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父亲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也不会这么快走出过去的阴影。”

“不用谢。”林微说,“我只是觉得,赵爷爷和我奶奶的爱情很动人,他们不应该被岁月遗忘。我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完成未尽的心愿,让这段爱情有一个完整的结局。”

赵文博看着林微,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林女士,你是个善良的人。我这次回来,除了看望我父亲,还有一个想法。我想把我父亲和你奶奶的故事,还有这些诗,整理成一本书出版。一方面是为了纪念他们的爱情,另一方面,也想让更多人知道,在那个年代,有这样一段纯粹而执着的感情。你觉得怎么样?”

林微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故事出版。但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奶奶和赵晨阳的爱情,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回忆,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把它出版成书,不仅能让这段爱情永远流传下去,也能让更多人珍惜眼前的感情,不要留下遗憾。

“这个主意很好。”林微说,“我想,赵爷爷也会同意的。等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

“好。”赵文博点了点头,“如果我父亲同意,后续的出版事宜,我来负责。我想,这也是我能为我父亲做的一点事情。”

和赵文博告别后,林微立刻去了赵晨阳家,把赵文博的想法告诉了他。

赵晨阳听了,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桌上整理好的诗稿,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奶奶的照片(那是林微从家里带来的,一张奶奶中年时的照片,眼神温柔,笑容慈祥),缓缓开口:“好啊。”

林微有些意外:“赵爷爷,你同意了?”

赵晨阳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同意。我想让更多人知道,我和玉兰的爱情。我想让大家知道,玉兰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我想让她的名字,和我们的故事一起,永远被人记得。”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这也是文博的一片心意。这些年,我对他们关心不够,心里也挺愧疚的。如果这本书能让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那也是一件好事。”

林微看着赵晨阳,心里感到无比欣慰。她知道,赵晨阳不仅是想纪念他和奶奶的爱情,也是想通过这件事,和自己的孩子们和解。这么多年来,他因为心里的愧疚和遗憾,一直刻意和孩子们保持着距离,现在,他终于愿意打开心扉,接纳孩子们的关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晨阳更加认真地整理诗稿,赵文博则忙着联系出版社,办理出版的相关事宜。林微则负责整理赵晨阳和奶奶的故事,把那些零散的回忆,串联成一篇完整的文章。

在整理的过程中,林微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她在赵晨阳的旧箱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面装着一些旧信件和一张泛黄的火车票。信件是赵晨阳当年在北方工厂时,写给母亲的,里面提到了他对奶奶的思念,提到了他腿受伤后的绝望,也提到了他为什么不愿意联系奶奶的原因。

而那张火车票,是1990年秋天的,从北方到江南的火车票。林微看着火车票上的日期,心里一动。这个日期,正好是奶奶写下绝笔信,答应和她父亲结婚的日子。

她拿着火车票,找到了赵晨阳,问道:“赵爷爷,这张火车票是怎么回事?1990年秋天,你回过江南?”

赵晨阳看着那张火车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陷入了回忆:“是啊,我回过江南。”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找我奶奶?”林微急切地问。

赵晨阳叹了口气,缓缓开口:“1990年秋天,我母亲的病好了很多,弟弟也毕业了,家里的负担减轻了。我心里实在放不下玉兰,就偷偷买了火车票,回到了江南。我想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来到这座城市,第一件事就是去师范学校找她。可学校的人告诉我,她已经毕业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又去了她以前住的小区,也没有找到她。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遇到了她的一个老同学。她的老同学告诉我,玉兰已经答应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医生,人很好,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我当时心里特别难受,既为她感到高兴,又为自己感到难过。我知道,我彻底没有机会了。我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也没有勇气再去找她。所以,我在这座城市待了三天,每天都在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徘徊,却始终没有见到她。最后,我带着遗憾,又回到了北方。”

林微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1990年秋天,赵晨阳竟然回来过,而且就在奶奶做出决定的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如果当时赵晨阳能再坚持一下,如果当时他能勇敢地去找奶奶,如果当时奶奶能知道他回来过,或许他们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回来了?”林微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敢。”赵晨阳摇了摇头,“我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失望,怕她会因为我而动摇。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不能再打扰她了。”

林微看着赵晨阳,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责怪他的懦弱,还是该理解他的苦衷。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有些错过,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挽回。

但她也明白,正是这些错过,才让这段爱情更加刻骨铭心,更加动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晨阳和奶奶的故事,还有那些饱含深情的诗,终于整理完毕,交给了出版社。出版社的编辑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决定尽快出版这本书,并把书名定为《玉兰花开,晨阳未晞》。

出版那天,赵晨阳、赵文博和林微一起去了书店。当他们看到书架上摆放着的《玉兰花开,晨阳未晞》时,都激动不已。

赵晨阳拿起一本书,小心翼翼地翻开,看着里面的文字和诗稿,眼泪再次掉了下来。这一次,他的眼泪里,没有了遗憾和痛苦,只有释然和满足。

“玉兰,我们的故事,出版了。”他轻声说,像是在对奶奶诉说,“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林微和赵文博站在一旁,看着他,眼里也充满了感动。

书店里,有不少读者被这本书的书名和封面吸引,纷纷拿起翻阅。有人被里面的爱情故事打动,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有人感叹命运的捉弄,为他们的错过感到惋惜;有人则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幸福地在一起。

林微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到无比欣慰。她知道,奶奶和赵晨阳的爱情,终于被更多人知道了,也终于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离开书店的时候,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温暖而明亮。赵晨阳拄着拐杖,赵文博扶着他,林微走在他们身边。三个人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和谐而温暖。

林微抬头看了看天空,仿佛看到了奶奶和年轻时的赵晨阳,手牵着手,站在玉兰花树下,对着她微笑。她知道,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永恒的阳光一样,永远不会熄灭,永远照耀着她前行的路。

而她,也会带着这份珍贵的回忆,在这座满是玉兰花和旧时光气息的城市里,继续生活下去,珍惜身边的每一份感情,不让遗憾再次上演。因为她知道,真正的爱情,不仅需要执着和坚守,更需要勇气和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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