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是永远没有停歇的念头。林微送赵晨阳回到他租住的老旧小区时，天已经擦黑了。小区藏在市中心的巷弄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两侧的老房子爬满了青苔，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昏黄的光线下，整个巷子都透着一股时光沉淀后的静谧。
赵晨阳住的是一栋三层小楼的二楼，楼梯狭窄而陡峭，木质的台阶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林微扶着他慢慢往上走，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着潮湿木头、旧书籍和淡淡的中药味的气息，那是属于独居老人的、安静而略带寂寥的味道。
推开门，一股更浓重的旧物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得有些简陋：一张老式的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床单；一张掉漆的书桌靠窗摆放，上面堆着几摞泛黄的书籍和一叠稿纸；墙角放着一个旧衣柜，柜门有些松动，轻轻一碰就发出“哐当”的声响。唯一算得上装饰的，是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小小的玉兰花，虽然花期已过，但叶片依然翠绿，显然是被精心照料着。
“随便坐吧。”赵晨阳招呼林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哽咽。他拄着拐杖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把装着信件和日记的包放在桌上，然后慢慢坐下，目光落在那盆玉兰花上，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林微在书桌旁的一张小板凳上坐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桌上的书籍。大多是文学类的，有李清照的词集，有鲁迅的杂文集，还有一些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文学期刊，封面已经泛黄卷边，但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最显眼的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用娟秀的字迹抄录着李清照的《声声慢》，笔迹清丽，和奶奶信里的字迹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硬朗。
“这是你抄的？”林微忍不住问道。
赵晨阳回过神，看了一眼笔记本，点了点头：“闲来无事，就抄抄古诗词。玉兰当年最喜欢李清照的词，我也跟着记了几首。”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笔记本上的字迹，“这么多年了，好多事情都忘了，唯独这些词，还有和她有关的那些日子，记得清清楚楚。”
林微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她能想象出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独自一人在北方的工厂里打拼，拖着残疾的腿，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思念，只能靠着抄录古诗词来寄托对奶奶的牵挂。那盆玉兰花，想必也是因为奶奶的缘故才养的吧。
“爷爷，”林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你能再跟我说说你和奶奶当年的事情吗？日记里写的都是奶奶的视角，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赵晨阳沉默了片刻，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阻隔，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江南师范校园。雨丝敲打着窗户，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为他的回忆伴奏。
“我和玉兰是1985年认识的，”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悠远，“那年我大三，她大一，我们都在中文系。她是新生里最亮眼的一个，不仅长得漂亮，成绩还好，尤其是文学功底，连我们这些老生都自愧不如。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她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站在台上，落落大方，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后来，她的语文老师生病，学校让我去代课，正好就是她所在的班级。第一次上课，我就认出了她。她坐在第一排，听得特别认真，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会举手提问，问题都很有见地。下课的时候，她拦住我，问我关于李清照词里‘愁’的意境，我们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机。我发现她不仅有才华，还很单纯，对文学有着一种纯粹的热爱，那种热爱，很感染人。”
赵晨阳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画面：“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身上，连头发丝都镀着一层金光。我们一起看书，一起讨论诗词，一起憧憬未来。我那时候想考研究生，想留在学校当老师，她也说想继续深造，想成为一名作家。我们约定，等我研究生毕业，就娶她，然后一起留在这座满是玉兰花的城市，过简单而安稳的日子。”
“1986年的春天，玉兰花盛开的时候，我约她去校园里的玉兰花树下。我给她带了一本李清照的词集，在扉页上写了‘赠玉兰花，愿你如兰，清雅自持’。她接过词集，笑得眉眼弯弯，说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那天，我还送了她一条玉兰花吊坠的项链，是我用第一个月的奖学金买的。我记得她当时特别开心，立刻就戴在了脖子上，说要一直戴着，永远不摘下来。”
说到这里，赵晨阳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她。1987年，我母亲突然查出重病，需要做大手术，手术费是一笔天文数字。我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拉扯我和弟弟长大，家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家里给我安排了去北方重型机械厂的工作，工资高，还能提前预支一部分工资给母亲治病。”
“我纠结了很久。一边是病重的母亲和急需用钱的家，一边是我深爱的玉兰和我们的约定。我想过跟玉兰商量，可我实在开不了口，我不想让她跟着我一起承担这些压力。她那么年轻，那么美好，应该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而不是被我的家庭拖累。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去北方。”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她。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我跟她说了我的决定。她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哭。我抱着她，跟她说对不起，跟她说等我赚了钱，一定会回来找她，带她去看郊外山上的日出，跟她过我们约定好的日子。她哭着点了点头，说她会等我，一直等我。”
“第二天，她去火车站送我。火车开动的时候，我从车窗里探出头，对她大喊‘玉兰花，等我回来’，她站在站台上，挥着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我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我那时候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尽快赚够钱，回来娶她，再也不跟她分开。”
赵晨阳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到了北方的工厂，我拼命地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省吃俭用，把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里给母亲治病，只留下一点点生活费。我想早点攒够钱，早点回去。1988年夏天，我终于攒够了一笔钱，准备寄给家里，让母亲后续治疗，然后就申请调回江南。可就在这时，工厂的车间发生了事故，一台重型机器突然失控，我为了救一个同事，被机器砸伤了腿。”
“醒来的时候，我的腿已经没知觉了。医生说，腿骨碎得太严重，就算治好，也会留下终身残疾，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成了一个残疾人，怎么配得上玉兰？她那么好，那么优秀，应该找一个健康的、能给她幸福的人，而不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拐杖的废人。”
“我在医院里躺了半年，腿好了之后，就安了假肢。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活在绝望和痛苦中。我想给玉兰写信，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可我又不敢。我怕她知道后会担心，怕她会选择跟我一起吃苦，更怕她会因为我而耽误自己的青春。最终，我还是写了一封绝情的信，告诉她我在工厂一切都好，让她不要等我了，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把信寄出去之后，心里既痛苦又矛盾。我既希望她能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又忍不住盼着她能回信，盼着她能告诉我她还在等我。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我以为她真的放下了，真的开始了新的生活，心里既欣慰又失落。”
“后来，我一直在北方的工厂工作，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怕见到她，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失望，更怕打扰她的生活。我只能通过偶尔从老同学那里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后来嫁给了一个医生，生了一个儿子，日子过得还算安稳，我也就放心了。”
“退休后，我再也忍不住了，还是回到了这座城市。我不敢去找她，只能住在离师范学校不远的地方，偶尔去校园里看看那些玉兰花，就当是看到了她。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我去世，都不会再有人知道我和她的故事。可我没想到，会遇到你，会看到她写给我的那些信和日记。”
赵晨阳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轻轻翻开，看着里面奶奶的字迹，眼神里充满了思念和遗憾：“原来，她等了我三年。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我。是我太自私了，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未来。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隐瞒，如果我告诉了她真相，或许我们就不会错过了一辈子。”
林微静静地听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能感受到赵晨阳心里的痛苦和愧疚，也能理解奶奶当年的执着和等待。在那个年代，爱情往往身不由己，一句“为你好”，有时候反而会造成一辈子的遗憾。
“爷爷，你别自责了。”林微轻声说，“奶奶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在日记里写过，她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她相信你不是故意要抛弃她的。她等你，是因为她爱你，是因为她相信你们的约定。就算到了最后，她嫁给了我爷爷，她心里也依然为你留了一个位置。”
“我父亲说，奶奶这辈子虽然过得平淡，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她总是很温柔，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我想，这大概就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份纯粹的爱情吧，那份爱情支撑着她，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赵晨阳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把心里的痛苦和愧疚都咽下去：“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可我还是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她的人生应该会更幸福吧。”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林微说，“爱情里没有对错，只有选择。你当年的选择，虽然让你们错过了一辈子，但也是出于对她的爱。奶奶的人生，虽然有遗憾，但也有幸福。她和我爷爷在一起，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也相敬如宾，互相扶持。我父亲很孝顺，她晚年也过得很安稳。”
“而且，你最终还是回到了这座城市，还是看到了她写给你的信，还是兑现了看日出的承诺。虽然晚了三十多年，但总算是没有留下更多的遗憾。”
赵晨阳看着林微，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孩子。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这一切，谢谢你让我有机会了却这些心愿。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到死都不知道，玉兰心里一直都有我。”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回来之后，不止一次去过你奶奶住的小区。我远远地看过她几次，她老了，头发白了，身材也有些佝偻，但眼神还是那么温柔。我想上前跟她打个招呼，可我没有勇气。我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难过，也怕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有一次，我看到她带着一个小男孩在小区里散步，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你父亲吧。他长得很像你奶奶，眉眼弯弯的，很可爱。看到他们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
林微想起父亲偶尔提起的往事，说奶奶年轻时总是喜欢带着他在小区里散步，给他讲玉兰花的故事。原来，那些时候，赵晨阳一直在不远处默默看着他们。这份隐藏了几十年的思念，深沉得让人心疼。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了一丝微光。林微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站起身说：“爷爷，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赵晨阳点了点头，也慢慢站起身：“好，我送送你。”
他拄着拐杖，坚持要送林微下楼。楼梯依然狭窄陡峭，林微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走到巷口的时候，赵晨阳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林微说：“孩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林微看着他。
“以后，能不能经常来看看我？”赵晨阳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我一个人住，子女都在外地，很少回来。跟你聊天，我觉得很开心，也像是看到了玉兰年轻时的样子。”
林微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陪你聊天，听你讲你和奶奶的故事。”
赵晨阳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是林微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轻松，这么释然。
“好，好。”他连连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下雨天路滑。”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林微说完，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赵晨阳还站在巷口，拄着拐杖，看着她的方向。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单而又执着。
林微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这段跨越了三十多年的爱情故事，虽然充满了遗憾，但也有着让人感动的坚守和执着。奶奶用一辈子的时间守护着一份思念，赵晨阳用一辈子的时间承受着一份愧疚，他们都是爱情里的执着者，也是时代的牺牲品。
回到酒店的时候，林微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把今天遇到赵晨阳，以及他和奶奶的故事告诉了父亲。
电话那头，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隐情。你奶奶这辈子，真是不容易。”
“爸，赵爷爷他很可怜，一个人住在老旧小区里，子女都不在身边。我以后会经常去看看他的。”林微说。
“应该的。”父亲说，“他也是你奶奶牵挂了一辈子的人。你多去陪陪他，也算是替你奶奶尽一份心意。”
挂了电话，林微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空。雨停了，雾气也散了一些，远处的灯光透过薄雾，显得格外温暖。
她想起了奶奶墓碑前的那束玉兰花，想起了山顶上的日出，想起了赵晨阳说起奶奶时温柔的眼神。她想，爱情或许就是这样，无论跨越多少时光，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只要心里那份执念还在，就永远不会褪色。
而她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完成未竟的心愿，让这段尘封的爱情故事，有一个温暖的结局。
接下来的几天，林微果然经常去看望赵晨阳。她会陪他聊天，听他讲更多当年的往事，也会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赵晨阳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他会给林微讲他在北方工厂的生活，讲他如何克服身体的残疾，努力工作，也会给林微讲他退休后回到江南，如何在师范学校的玉兰花树下，一遍遍地回忆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
林微也会给赵晨阳讲奶奶后来的生活，讲她如何照顾父亲，如何操持家务，讲她晚年时，依然会在玉兰花盛开的季节，独自一人去师范学校的校园里散步，讲她如何把那些未寄出去的信和日记，小心翼翼地藏在樟木箱里，珍藏了一辈子。
每次听到这些，赵晨阳都会静静地听着，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和思念。他会拿出奶奶的日记，一遍遍地翻看，仿佛在通过那些字迹，感受奶奶当年的心情。
有一天，林微去看赵晨阳的时候，发现他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她走过去一看，只见他在一张稿纸上，用颤抖的字迹，写着一首诗：
“玉兰花开又一年，
相思入骨难入眠。
一别数载音信断，
此生遗憾终难圆。
今朝重逢人已逝，
唯有梦魂绕花间。
愿得来生再相遇，
执手相看两不厌。”
林微看着这首诗，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首诗，写尽了他对奶奶的思念，也写尽了他这辈子的遗憾。
“爷爷，这首诗写得真好。”林微轻声说。
赵晨阳抬起头，看到林微在流泪，连忙说：“孩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写得不好？”
“不是，写得很好，很感人。”林微擦了擦眼泪，“我只是觉得，你和奶奶太不容易了。”
赵晨阳叹了口气，把稿纸叠好，放进一个信封里：“我想把这首诗，烧给玉兰。让她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有她，一直都在想她。”
林微点了点头：“好，下次我们去看奶奶的时候，一起烧给她。”
赵晨阳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微在江南小城待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她不仅帮奶奶完成了心愿，也渐渐爱上了这座满是玉兰花和旧时光气息的城市。她决定，暂时不回上海了，就在这座小城找一份工作，既能陪伴赵晨阳，也能好好感受这座城市的魅力。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父亲，父亲很支持她：“你想留在那里就留在那里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家里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微又把这个决定告诉了赵晨阳，赵晨阳非常开心：“太好了！这样你就能经常来看我了，我也能经常跟你讲讲我和玉兰的故事了。”
看着赵晨阳开心的样子，林微也觉得很欣慰。她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安排吧。她留在这座城市，不仅是为了陪伴赵晨阳，也是为了守护这段跨越了时光的爱情故事，让奶奶的思念，有一个延续的地方。
有一天，林微陪着赵晨阳去师范学校的校园里散步。玉兰花已经谢了，但枝叶依然繁茂。他们走在当年奶奶和赵晨阳经常走过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赵晨阳拄着拐杖，慢慢走着，眼神里充满了回忆：“当年，我就是在这条路上，送玉兰回宿舍的。那时候，这条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夏天的时候，树叶长得特别茂盛，像一把把撑开的绿伞。我们并肩走着，聊着天，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就静静地走着，也觉得很幸福。”
林微静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年轻时的奶奶和赵晨阳，手牵着手，走在这条小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爷爷，你看那里。”林微指着不远处的图书馆说，“奶奶在日记里写过，你们第一次一起去图书馆，就是在那里。”
赵晨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眼神里充满了怀念：“是啊，就是那里。她那时候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身上，特别好看。我总是偷偷看她，看她看书的样子，看她皱着眉头思考问题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们走到图书馆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翻书声。里面的陈设和三十多年前相比，变化不大，只是多了一些现代化的设备。
赵晨阳走到当年奶奶经常坐的靠窗位置，慢慢坐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和三十多年前一样，温暖而明亮。他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看到了那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正坐在他对面，对着他微笑。
林微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她知道，这一刻，他是在和他的青春，和他深爱的人，进行一场跨越时光的对话。
过了很久，赵晨阳睁开眼睛，眼里带着一丝释然和满足。他看着林微，笑了笑：“谢谢你，孩子。谢谢你陪我来这里，让我有机会再感受一下当年的时光。”
“不用谢，爷爷。”林微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校园里，把一切都染成了金色。赵晨阳拄着拐杖，林微扶着他，慢慢走在小路上。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和谐而温暖。
林微知道，这段尘封的爱情故事，并没有结束。它以另一种方式，在她的陪伴下，继续延续着。而她也相信，奶奶和赵晨阳的爱情，会像这校园里的玉兰花一样，年复一年，在时光的长河中，绽放出最动人的光芒。
而她，也会在这座满是回忆的城市里，带着奶奶和赵晨阳的故事，勇敢地生活下去，珍惜身边的每一份感情，不让遗憾再次上演。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