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轻小说 > 雾锁晨阳
本书标签: 轻小说 

潮湿的旧信

雾锁晨阳

南方的梅雨季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凌晨三点,林微被窗外的雨声惊醒。不是那种酣畅淋漓的暴雨,是梅雨季特有的、绵密得像针脚一样的雨丝,斜斜织着,把整座城市裹进一层湿漉漉的雾气里。她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头下硬硬的东西,是个磨破了边角的牛皮纸信封,边缘已经被水汽浸得发潮,指尖捻上去有种涩涩的质感。

这是三天前从老宅阁楼的樟木箱里翻出来的。

上周奶奶去世,林微从上海赶回这座江南小城奔丧。葬礼结束后,父亲让她收拾阁楼,说里面堆着她小时候的东西,还有一些奶奶舍不得丢的旧物。阁楼常年锁着,钥匙插在门楣上方的砖缝里,积了厚厚的灰。推开门时,一股混杂着樟脑丸、旧木头和潮湿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阳光透过老虎窗斜斜照进来,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樟木箱就放在阁楼角落,暗红色的漆面已经斑驳,铜质的搭扣生了绿锈。林微记得这箱子是奶奶的陪嫁,小时候她总喜欢趴在上面,听奶奶讲过去的故事。箱子里没有她想象中的旧衣裳或银饰,只有一沓用蓝布包裹着的信件,还有一本泛黄的硬壳笔记本。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带着一种老式的笔锋,收信人是“赵晨阳先生”,寄信人地址是本市的师范学校,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只在落款处画了一朵小小的玉兰花。邮票已经泛黄,上面印着“中国人民邮政”的字样,日期是1987年的梅雨季节。

林微认得“赵晨阳”这个名字。

这是爷爷的名字。

但她的爷爷,明明在她出生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奶奶这辈子没有再嫁,独自一人把父亲拉扯大,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爷爷的往事,更别说这些从未寄出去的信。

她拆开了第一封信。

信纸是那种极薄的稿纸,边缘已经发脆,上面的字迹因为受潮有些晕染,但依然能看清每一个字:

“晨阳,见字如面。

今天学校的玉兰花又开了,比去年开得更盛些。你说过最喜欢玉兰花,洁白又干净,像少年时的你。我站在花树下,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你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落在你身上,连睫毛都镀着一层金光。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就像这玉兰花一样,是干净又明亮的存在。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宿舍后面的梧桐树落了满地的叶子,踩上去软软的,带着湿气。我总想起你送我回宿舍的那个晚上,你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把大半都倾斜在我这边,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大片,却笑着说没事。你还说,等雨停了,要带我校外的山上去看日出,说那里的日出是全市最好看的。

可你已经好久没来了。

听说你家里给你安排了工作,要去北方的工厂,是吗?我没有问你,怕你觉得我不懂事。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你母亲身体不好,需要你照顾,弟弟还在上学,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可我还是忍不住想,你会不会像我想你一样,偶尔也会想起我?

昨天上课的时候,先生讲了李清照的词,‘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我突然就红了眼眶。同桌问我怎么了,我不敢说,怕她们笑话我。晨阳,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以前只希望能远远看着你就好,现在却希望能和你一起,看遍这世间的风景。

雨还在下,我把窗户关上了,可还是能听到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像在诉说着什么。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真的拿起笔,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想告诉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等你带我去看日出,等你说的那些未来。

愿你一切安好,盼复。

玉兰花 敬上”

林微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从未想过,一向沉默寡言、总是穿着深色衣裳的奶奶,年轻时竟然有这样细腻又炽热的情感。信里的“玉兰花”,显然就是奶奶,而信中的赵晨阳,那个干净明亮、喜欢玉兰花、承诺要带她去看日出的少年,是她从未见过的爷爷。

可为什么这些信没有寄出去?爷爷最终有没有去北方?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拆开了第二封信、第三封信……

十几封信,跨越了整整三年的时光,从1987年到1990年,每一封都写满了思念与等待。信里的内容大多是日常的琐事:学校里的趣事、宿舍姐妹的玩笑、家里的近况,还有对赵晨阳的牵挂。字里行间,是一个少女最纯粹的爱恋与期盼,她会因为他的一句问候而开心一整天,会因为他许久不来而暗自失落,会在每个下雨的夜晚,对着窗外的雨丝诉说心事。

直到最后一封信,日期是1990年的秋天,字迹变得有些潦草,甚至带着些许泪痕:

“晨阳,我等了你三年。

这三年里,我写了好多信,却一封都没有寄出去。我怕,怕寄出去之后,连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

上个月,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穿着和你当年很像的白色衬衫,背影也和你很像。我追了两条街,直到他转过身,我才发现认错了人。那一刻,我突然就累了。

我母亲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老实人,家境还不错,他说会好好照顾我。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我只是突然想起你说过的话,你说要带我去看日出,说要和我一起过安稳的日子。可这些,你都没有做到。

晨阳,我好像不能再等你了。

祝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玉兰花 绝笔”

绝笔。

林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能想象出奶奶写下这两个字时的心情,是绝望,是不舍,还是终于放下后的释然?

她拿起那本硬壳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站在玉兰花树下,笑得眉眼弯弯,眼神清澈又明亮。旁边站着一个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身姿挺拔,眉眼温和,正低头看着少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应该就是年轻时的奶奶和爷爷。

笔记本里记录的,是奶奶的日记,从1985年到1990年,整整五年。

日记里的内容,比信件更加详细,也更加真实。林微像是穿越了时光,看到了奶奶年轻时的生活。

1985年9月10日:今天是教师节,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赵晨阳。他是隔壁班的学长,来我们班代课,因为我们的语文老师生病了。他讲课很有趣,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刻板,我听得入了迷。下课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喜欢文学,我点点头,他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他。

1985年10月2日:国庆放假,赵晨阳约我去图书馆。我们一起看书,一起讨论问题,他懂得好多,我好佩服他。离开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本李清照的词集,上面写着“赠玉兰花,愿你如兰,清雅自持”。我知道,玉兰花是我的名字,也是他最喜欢的花。

1986年5月15日:今天是我的生日,赵晨阳给我买了一个生日蛋糕,还送了我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玉兰花吊坠。他说,这是他用第一个月的奖学金买的,希望我能喜欢。我很喜欢,一直戴着,舍不得摘下来。

1986年7月20日:赵晨阳要毕业了,他说他想考研究生,继续深造。可他母亲不同意,说家里需要他赚钱养家。他很为难,我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1987年3月10日:赵晨阳最终还是听从了家里的安排,要去北方的工厂工作。他来找我,说对不起,不能实现之前的承诺了。我哭了,他抱着我说,等他赚了钱,一定会回来找我,一定会带我去看日出。

1987年4月5日:赵晨阳走了,我去火车站送他。火车开动的时候,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我大喊:“玉兰花,等我回来!”我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我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很久很久。

1988年6月12日:今天收到了赵晨阳的来信,他说北方的天气很冷,工厂的工作很累,但他一直在努力赚钱。他还说,等攒够了钱,就回来接我。我很开心,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头底下。

1989年8月25日:已经快一年没有收到赵晨阳的信了。我给他写了好多信,都没有回音。我很担心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母亲让我不要再等了,说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可我做不到。

1990年9月30日:我决定了,不再等赵晨阳了。今天,我答应了母亲安排的亲事。对方是个医生,叫林建国,人很老实,对我也很好。我想,或许这就是命吧。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个穿着白色衬衫、承诺要带我去看日出的少年。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建国,是林微的父亲。

原来,父亲并不是奶奶的初恋,奶奶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叫赵晨阳的少年。而那些从未寄出去的信,那些写满思念的日记,是奶奶这辈子最深的秘密。

林微合上笔记本,窗外的雨还在下,雾气更浓了。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叫赵晨阳的爷爷,当年到底有没有回来?他为什么没有再联系奶奶?他现在在哪里?

她起身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输入了“赵晨阳 1963年 江南师范学校”。

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条无关紧要的信息。

她又换了几个关键词,“赵晨阳 北方工厂 1987”“赵晨阳 玉兰花 江南”,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或许,他已经改了名字?或许,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或许,他当年回来过,只是没有找到奶奶?

无数个疑问在林微的脑海里盘旋。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无关的搜索结果,心里有些失落。她想,这可能只是奶奶的一段往事,一个没有结局的遗憾,就像这梅雨季的雨,潮湿又绵长,却终究会停。

可她不甘心。

奶奶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年轻时错过了心爱的人,中年时失去了丈夫(林微的父亲说,他的生父在他五岁时就去世了,后来母亲才嫁给了林建国,也就是林微现在的爷爷,不过林建国在她十岁时也去世了),独自一人拉扯大父亲,从未享受过多少幸福。她想帮奶奶找到答案,想知道那个叫赵晨阳的少年,最终有没有实现他的承诺。

第二天一早,林微决定去奶奶曾经就读的师范学校看看。

师范学校位于市中心,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老校。校园里种满了玉兰花树,此时正是花期,洁白的玉兰花挂满了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林微走在校园里,仿佛能看到奶奶年轻时的身影,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麻花辫,在花树下看书、散步,等待着心爱的少年。

她找到了学校的档案室,说明来意后,档案管理员给她查了1985年到1990年的学生名单。

“赵晨阳,1963年出生,1983年入学,1987年毕业,中文系。”档案管理员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说,“他的毕业去向是北方的一家重型机械厂,具体地址这里没有记录。”

“那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或者家庭住址?”林微问。

“没有,那时候的档案信息没这么详细,只有这些基本资料。”档案管理员摇摇头。

林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记下了赵晨阳的出生日期和毕业专业。她想,或许可以去北方的那家重型机械厂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可北方那么大,那家重型机械厂具体在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工厂还在吗?

她坐在校园的玉兰花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有些迷茫。她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爸,你知道爷爷年轻时候的事吗?就是那个叫赵晨阳的爷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父亲有些沙哑的声音:“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在奶奶的樟木箱里找到了一些信和日记,是奶奶写给她的。”林微说,“爸,奶奶的心里一直有他,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父亲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奶奶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也是后来听我外婆说的,当年你奶奶确实有个心上人,叫赵晨阳,是她的学长。后来赵晨阳去了北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你奶奶等了他三年,最后没办法,才嫁给了你爷爷林建国。”

“那赵晨阳到底有没有回来过?他为什么没有联系奶奶?”

“不知道。”父亲说,“你外婆说,当年赵晨阳去北方不久,就寄过一封信回来,说他在工厂一切都好,让你奶奶不要等他了。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你奶奶那时候很伤心,把那封信烧了,之后就再也不提他了。”

林微愣住了。

原来,赵晨阳当年寄过一封信回来,只是奶奶把它烧了。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是他真的不想再联系奶奶,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爸,你知道那家北方的重型机械厂在哪里吗?”

“不知道,你外婆也没说过。”父亲说,“微微,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可能早就不在了,就算还在,也不一定能找到。你奶奶这辈子都过来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可是爸,这是奶奶的遗憾啊。”林微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这辈子,心里一直藏着这个人,我想帮她找到答案。”

父亲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好吧,你想找就找吧。如果你需要帮忙,就跟我说。”

挂了电话,林微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找到赵晨阳的决心。她想,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就算找不到他本人,也要找到他的后人,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校园,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拄着拐杖,正站在玉兰花树下,抬头看着枝头的玉兰花,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遗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老人的眉眼之间,竟然和照片上的赵晨阳有几分相似。

林微的心跳突然加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声问道:“老爷爷,请问您认识赵晨阳吗?”

老人转过身,看向林微。他的眼睛很大,虽然布满了皱纹,但眼神依然清澈。听到“赵晨阳”这个名字,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我就是。”

林微惊呆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赵晨阳本人。

老人看着林微惊讶的表情,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你是谁?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名字?”

“我……我是玉兰花的孙女。”林微的声音有些颤抖,“玉兰花是我奶奶的名字,她叫苏玉兰。”

“苏玉兰……”老人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睛里瞬间湿润了,“她……她还好吗?”

“奶奶上周去世了。”林微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直到去世,心里都还想着你。”

老人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林微连忙扶住他,他靠在拐杖上,大口地喘着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走了……她怎么就走了呢……”

“老爷爷,您当年为什么没有回来找她?”林微忍不住问道,“您当年寄给她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老人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讲述了一段尘封了三十多年的往事。

“1987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家里给我安排了去北方重型机械厂的工作。我本来不想去,我想考研究生,想和玉兰一起留在江南。可我母亲那时候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弟弟还在上学,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机械厂的工资很高,还能解决户口问题,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我走的那天,玉兰去火车站送我。我对她说,等我赚了钱,一定会回来找她,带她去看日出。我是真心想回来的,我在工厂拼命工作,省吃俭用,就是想早点攒够钱,回去娶她。”

“1988年,我攒了一些钱,准备寄给家里,让母亲治病,然后就申请调回江南。可就在这时,工厂发生了事故,我被机器砸伤了腿,成了残疾。”

老人撩起裤腿,露出了一条假肢,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我成了一个残疾人,怎么配得上玉兰?她那么好,那么优秀,应该找一个健康的、能给她幸福的人。我不想拖累她,所以就写了一封信给她,说我在工厂一切都好,让她不要等我了,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以为这样对她好,可我没想到,这会让她等了我一辈子。”老人的声音哽咽了,“后来,我一直在北方治疗,腿好了之后,也一直留在那里工作,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怕见到她,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失望。”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她。每年玉兰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想起我们在校园里的日子。我退休后,就回到了江南,住在离这所学校不远的地方,就是想偶尔能来看看这些玉兰花,就当是看到了她。”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没想到……”老人看着林微,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耽误了她一辈子。”

林微听着老人的讲述,眼泪止不住地流。她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真相并不是赵晨阳变心了,而是他为了不拖累奶奶,选择了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用一封绝情的信,逼奶奶放下。

而奶奶,却用一辈子的时间,守护着这段感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老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怪过你。”林微说,“她写了好多信给你,虽然没有寄出去,但每一封信里都写满了对你的思念。她等了你三年,后来嫁给了我爷爷,可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

她从包里拿出那些信和笔记本,递给老人:“这些是奶奶写给你的信,还有她的日记,你看看吧。”

老人颤抖着接过信和笔记本,慢慢翻开。当看到信里那些熟悉的字迹,那些充满思念的话语时,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玉兰……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念着奶奶的名字,泪水打湿了信纸。

林微站在一旁,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她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一场意外,错过了一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渐渐平静下来。他合上笔记本,把信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看着林微说:“谢谢你,孩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把这些信带给我。”

“老爷爷,你现在住在哪里?”林微问,“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找我。”

老人告诉了林微他的住址,是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老旧小区。林微记下地址后,又说:“老爷爷,奶奶的墓地在城郊的公墓,如果你想去看看她,我可以带你去。”

老人点了点头:“好,我想去看看她。”

第二天,林微带着赵晨阳来到了奶奶的墓地。

墓地在一片山坡上,周围种满了松柏,空气清新。奶奶的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和生卒年份,照片上的奶奶,穿着一件深色的衣裳,面带微笑,眼神平静。

赵晨阳走到墓碑前,缓缓跪下,从包里拿出一束洁白的玉兰花,放在墓碑前。那是他早上特意去花店买的,和当年校园里的玉兰花一模一样。

“玉兰,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哽咽着,“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等了一辈子。”

“当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不想拖累你。我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可我没想到,会让你痛苦一辈子。”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在校园里的日子,想你站在玉兰花树下的样子。”

“现在,我终于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跟奶奶倾诉着三十多年来的思念与愧疚。林微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想,奶奶如果泉下有知,看到赵晨阳来看她,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离开公墓的时候,赵晨阳突然对林微说:“孩子,当年我答应过玉兰,要带她去看日出。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陪我去一次郊外的山,看看那里的日出。”

林微点了点头:“好。”

第三天凌晨,林微带着赵晨阳来到了郊外的山。

这是一座不高的山,山路蜿蜒曲折。赵晨阳的腿不方便,林微扶着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爬。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

爬到山顶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山峦被雾气笼罩着,隐隐约约,宛如仙境。

没过多久,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阳光冲破雾气,洒在大地上。远处的城市、河流、田野,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美丽得让人窒息。

“真美啊。”赵晨阳感叹道,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当年,我就是想带玉兰来看这样的日出。”

“奶奶如果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林微说。

赵晨阳看着日出,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孩子,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玉兰的消息,谢谢你陪我来看日出。这辈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兑现对玉兰的承诺。现在,我看到了这日出,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

林微看着赵晨阳的侧脸,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眼神也变得平静了许多。她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虽然奶奶和赵晨阳错过了一辈子,但最终,赵晨阳还是兑现了他的承诺,哪怕是迟到了三十多年。

日出渐渐升高,阳光越来越刺眼。林微扶着赵晨阳,慢慢走下山。

回到城里后,林微经常去看望赵晨阳。他一个人住在老旧的小区里,子女都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林微的出现,给了他很多温暖。

她会陪他聊天,听他讲当年和奶奶的故事,讲他在北方的生活。他也会给她讲奶奶年轻时的趣事,讲她如何调皮,如何善良,如何对爱情执着。

林微渐渐发现,奶奶和赵晨阳的故事,不仅仅是一段遗憾的爱情,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在那个年代,很多人的爱情都身不由己,充满了无奈和遗憾。但他们对爱情的执着和坚守,却让人感动。

一个月后,林微整理奶奶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盒子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一个玉兰花吊坠,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吊坠就是当年赵晨阳送给奶奶的那个,虽然有些

雾锁晨阳最新章节 下一章 旧时光里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