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拂容君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的酸涩更甚。他多想告诉她，自己历劫是为了让她重新长出情根，是为了能让她感受到爱意，是为了能和她真正地在一起。可他不能——他怕她知道后会拒绝，怕她会觉得这是一种负担，更怕她会因此而远离自己，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是找乐子。”拂容君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道，“是天道的安排，我必须去。月老说，历劫归来，我的仙力会更加强大，到时候，就能更好地陪你一起闯祸，一起去偷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煮酒，一起去凡间看烟火了。”

他只能找这样一个借口，一个她能接受，也符合他们平日里相处模式的借口。

清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早点回来，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偷王母的蟠桃，一起去逗南天门的天将呢。要是你在凡间待太久，我就去找别人一起闯祸，到时候可别怪我。”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舍，仿佛他只是去凡间玩几天，很快就会回来一样。没有情根的她，根本无法理解“离别”的滋味，更无法体会拂容君心中的不舍与牵挂。对她而言，拂容君不过是一个能陪她一起胡闹的朋友，他的离开，只会让她觉得少了一个玩伴，仅此而已。

拂容君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心中一阵刺痛，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割着。他知道，她不是不关心自己，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关心。可他不会放弃，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一定会让她重新长出情根。

“清念，你放心。”拂容君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地说，“无论历劫有多凶险，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平安回来的。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人间看最繁华的烟火，去看最美丽的风景，去吃最香的美食，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清念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好啊，我等你回来。不过，你可别历劫太久，不然我真的会找别人一起闯祸的。”

“不会的。”拂容君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却又充满了希望，“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说完，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清念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忘记。然后，他转身，一步步朝着忘忧谷外走去，脚步坚定，没有丝毫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舍不得离开，就会放弃这场为她而来的劫途。

清念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愣了愣，随即拿起身边的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与漫不经心。她不知道，拂容君这一去，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凶险；她更不知道，那个总是陪着她一起嬉闹的少年，为了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拂容君走出忘忧谷后，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握紧了手中的避祸符，心中默念：清念，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重新长出情根，都会让你感受到我的爱意。

说完，他便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凡间的方向飞去。一场为她而来的劫途，正式开启。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劫途，将会比他想象中更加凶险，甚至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拂容君离开忘忧谷后，衣袂翻飞间便将灵界的云雾甩在身后。他没有丝毫耽搁，周身仙光凝起，径直朝着天界极北之地飞去——那里坐落着镜心殿，是机缘仙子的居所，也是他开启历劫之路的唯一入口。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越快踏入历劫世界，便能越快集齐三样东西，越快回到清念身边。

天界极北之地终年寒风凛冽，却因镜心殿的存在，透着一股温润的灵气。远远望去，镜心殿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冰雪之中，十二根白玉柱直插云霄，柱身上雕刻的上古神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破壁而出；殿顶悬挂的夜明珠串联成星河，倾泻下柔和的光芒，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殿门两侧的青铜灯燃着万年不灭的灵火，跳跃的火光映得殿外的奇花异草愈发娇艳。

拂容君落地时，脚步声轻得几乎未惊动殿外的灵鸟。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殿门恭恭敬敬地行礼，声音清越而坚定：“机缘仙子，晚辈扶容，求见仙子，恳请仙子助我开启历劫之路。”

殿门应声而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机缘仙子身着一袭青色广袖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云纹，手中拂尘轻垂，眉眼温婉如春水，周身透着岁月沉淀的从容与淡然。她缓步走出，目光落在拂容君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原来是拂容君，一路辛苦。只是你身为天君的天孙，仙途坦荡，为何要急于下凡历劫？历劫之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久居镜心殿，见惯了仙人历劫的悲欢离合，自然清楚历劫的凶险。尤其是拂容君这般自幼在天宫长大、心性纯粹的天孙，从未经历过红尘的磨砺，贸然历劫，无异于以卵击石。

拂容君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机缘仙子，语气郑重得不容置疑：“仙子，晚辈心意已决。历劫之事，是晚辈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无论前路有多凶险，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晚辈都绝不会后悔。只求仙子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尽快通过天玄镜，踏入历劫世界。”

他依旧没有说出历劫的真正原因，不是不信任机缘仙子，而是怕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份变数。他不敢冒险，不敢耽误让清念重新长出情根的机会，哪怕这份执念，会让他在劫途中万劫不复。

机缘仙子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她轻轻摇了摇头，手中拂尘一挥，便引着拂容君走进殿内：“罢了，情之一字，向来是仙途最大的劫数，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拦你。只是我要提醒你，天玄镜会根据你的执念量身打造历劫世界，你对苍玄神君的执念太深，这场劫途，恐怕会比你想象中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