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说“太阳会东升西落”般自然。没有情根的她，无法理解拂容君口中的“喜欢”，只觉得这是一件违背天道规则、不合时宜的麻烦事。在她看来，感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牵绊，远不如闯祸找乐子，或是守护三界来得重要。

拂容君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心中的欢喜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他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感情，在她眼里，竟然只变成了“身份不符”“天道不允”的冰冷判断。他更不知道，眼前这个鲜活灵动的神君，早已没有了情根，根本无法体会他心中的炽热与牵挂。

“清念，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告诉她，感情无关身份，无关天道，可看着她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清念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便又拿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以后依旧可以一起闯祸，一起喝酒，一起看星星。至于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别再提了。”

她说完，便又转过头，继续望着漫天星河，仿佛刚才的告白从未发生过一样。没有情根的她，不会为这样的话语心动，更不会为之心烦，只当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拂容君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清念没有情根的真相，只当她是没有开窍，或是太过看重身份与职责。可他不会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失落，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斜倚在屋脊上，拿起另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口，笑着说道：“好，不提就不提。不过，清念，我不会放弃的。无论天道允不允许，无论身份悬殊与否，我都会一直喜欢你，直到你开窍的那一天。”

清念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便只是嗤笑一声，没再说话，继续喝着自己的酒。她不懂他的执着，也不想懂，只觉得这个天孙，偶尔会说些奇怪的话。

夜色渐深，星河璀璨。屋顶上，两个身影并肩而坐，一个漫不经心、无情无念，一个满心坚定、炽热执着。

拂容君知道，想要让清念“开窍”，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他不怕，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只要能看着她笑，哪怕这条路再长，他也愿意一直走下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日复一日的陪伴与执着，正像一颗石子，悄然投入清念那颗没有情根的心底，泛起了一圈圈无人察觉的涟漪。或许终有一天，这涟漪会汇聚成浪潮，重新唤醒她心中沉睡的“情”。

拂容君是在月老殿的桃花树下找到月老的。

彼时月老正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捻着手中的红线，身边堆着厚厚的姻缘簿，偶尔抬头，看看树上成双成对的喜鹊，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整个月老殿都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透着温馨而浪漫的气息，与天界其他地方的严肃刻板截然不同。

拂容君快步走上前，对着月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月老仙翁，晚辈扶容，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月老放下手中的红线，抬了抬老花镜，看清来人是天君的天孙拂容君，不由得笑了笑：“原来是拂容君，不知有何要事？莫不是想问问自己的姻缘？”

拂容君脸一红，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回仙翁，晚辈确实是为姻缘而来。晚辈想问问您，我与苍玄神君清念，可有红线相连？”

月老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放下手中的姻缘簿，仔细地打量了拂容君一番，见他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便不由得叹了口气：“拂容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苍玄神君是什么身份？她是上古仅存的神君，更何况，她……”

月老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他知道清念没有情根的真相，也知道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艰难的。

“仙翁，您想说什么？”拂容君见月老欲言又止，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追问道，“是不是我与清念，真的没有缘分？”

月老摇了摇头，缓缓道：“拂容君，并非是老夫不愿告诉你，而是此事，实在是有些复杂。苍玄神君自上古神战之后，便自愿剜去了情根，数万年以来，从未有过儿女情长的牵绊。没有情根，便无法感知爱意，更无法与他人缔结姻缘。老夫的红线，就算是想牵，也牵不上啊。”

“什么？”拂容君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您说……清念她没有情根？”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这样的原因。他一直以为，清念只是没有开窍，只是太过看重身份与职责，却没想到，她竟然连感知爱意的能力都没有。

“是啊。”月老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当年苍玄神君为了镇压失控的神力，护住三界的火种，不得不剜去情根，断绝所有情感牵绊。这数万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无情无念，只知守护三界，寻欢作乐。”

拂容君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月老的话。没有情根，无法感知爱意，无法缔结姻缘……原来，他所有的执着与期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空。

他想起清念那天直愣愣的样子，想起她平淡无奇的话语，想起她眼中毫无波澜的神色，心中就像被刀割一样疼。原来，不是她不明白，不是她不动心，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明白，没有能力去动心。

“那……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清念重新长出情根？”拂容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紧紧地抓住月老的手，急切地问道，“仙翁，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只要能让清念重新长出情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