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散了之后，花海一直送你到宿舍楼下。

“早点休息。”他说，“明天开始，日子就不一样了。”

你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要走，忽然叫住他：“队长。”

花海回头。

“谢谢你。”你说。

谢他送你回家，谢他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更谢他愿意选你入队，愿意接受你这个“联盟唯一的女选手”。

他笑了，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棱角。“谢什么，都是队友。”

上楼的时候，你手机震了。是清融发来的：“明天训练别迟到，SK最讨厌迟到了。”

你回：“知道了，谢谢～。”

“早点睡。”

“你也是。”

回到房间，你靠在门上，深深吸了口气。外套里还残留着火锅的味道，混合着楼下桂花树飘来的淡香。

真的开始了。

磨合期比想象中漫长。

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到训练室，晚上常常练到凌晨。SK的严格是全联盟出名的，一个走位失误能让你反复看二十遍录像。

清融成了你的“私人教练”。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切中要害。有次你练孙尚香翻滚后的输出位置，练了很久还是不对。

“停。”清融走到你身后，俯身握住你的手。他离得很近，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这里。”他带着你的手操作，“翻滚完不要立刻后退，往前走半步。这个位置，你能打到对面，对面打不到你。”

你试了试，果然顺手很多。

“谢谢。”你说。

清融直起身，耳尖有点红。“不用。”

花海则是另一种照顾，像哥哥。他会留意你训练的时间，到点就提醒你休息。有次你手腕不舒服，他给了你一个护腕。

“这个牌子好用。”他说，“易峥以前也用。”

你接过护腕，黑色的，上面绣着小小的eStar队标。

“易峥哥他……”你犹豫着问，“真的不介意吗？”

花海看着窗外，沉默了几秒。“介意肯定是介意的。但这就是竞技，状态好的上。况且，他其实也很认可你。”他转过头看你，“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一直状态好。”

易峥偶尔会来基地。他不参与训练，只是看看。有次你训练赛失误，SK发了火。结束后，易峥在走廊叫住你。

“过来。”他说。

你跟他走到阳台。夏末的风吹过来，带着未散的暑气。

“SK骂你，是因为对你有期待。”易峥靠着栏杆，“没期待的人，他连骂都懒得骂。”

“我知道。”你低着头，“但我就是……做不好。”

“谁一开始就能做好？”易峥点了支烟，但没抽，只是夹在指间，“我第一年打职业，被骂哭过三次。”

你惊讶地抬头。

“真的。”他笑了笑，“后来想通了，骂就骂，改就是了。”

烟灰掉在地上，他踩灭了。“林夏，这个位置现在是你的。但能不能坐稳，看你自己。”

周末，队里难得放半天假。你去商场买日用品，在电竞专卖店碰到了熟人。

“小射手？”

你回头，看见久酷站在货架前，手里拿着个耳机。他穿着休闲服，头发没做造型，看起来比比赛时柔和很多。

“久酷？”你有些意外。

“真巧。”他笑着走过来，“来买东西？”

“嗯。你呢？”

“耳机坏了，来买个新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eStar训练怎么样？SK很凶吧？”

“还好。”你说。

久酷笑了：“别装了，SK凶是全联盟都知道的。”他顿了顿，“不过严师出高徒，你看清融现在多厉害。”

你们聊了一会儿。结账时，久酷突然说：“加个微信吧。以后约训练赛方便。”

你扫码加了他。他很快发来一个表情包：一只猫在打游戏。

“加油啊。”他说，“联盟第一个女选手，我们都看着呢。”

回去的地铁上，你收到久酷的消息：“下周我们和你们约训练赛，应该能碰上。”

你回：“好，期待。”

“别把我们打太惨。”

你笑了。

另一场偶遇发生在一周后。

你去便利店买水，推门时差点撞到一个人。

“抱歉——”你抬头，愣住了。

是一诺。成都AG超玩会的核心射手，联盟的明星选手。他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事。”他声音有点闷，大概是口罩的缘故。他看了看你手里的eStar队服外套，“eStar的？”

“嗯。我是林夏。”

“知道。”一诺推开门让你先进，“第一个女选手，现在圈里谁不知道。”

你有些意外。

“我看过你的试训录像。”一诺拿了瓶可乐，“打得不错。”

“谢谢。”

结账时，你们又碰上了。一诺摘了口罩扫码，你看到他的脸，比屏幕上看起来更瘦一些。

“秋季赛见。”他说。

“嗯。”

“到时候别手软。”他戴上口罩，眼睛弯了弯，“我也不会。”

训练之外，生活渐渐有了别的色彩。

清融偶尔会约你双排。他打中单，你打射手。配合默契的时候，他会说“可以”；失误的时候，他会指出问题，但从不责备。

花海会在训练间隙拉你一起吃饭。基地附近有家面馆，他常去。老板娘认识他，每次都会多给一勺肉。

“这家店我吃了三年。”花海说，“快尝尝。”

你吃着面，听他讲以前的故事。讲他们怎么从青训队打上来，怎么拿的第一个冠军，怎么经历低谷又爬起来。

“职业选手的生涯很短。”花海看着碗里的热气，“所以每一天都要认真打。”

你点头。

有时候，易峥也会来。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面。但你知道他在听。

九月初，联盟组织了一次商业活动。好几个战队的人都去了，你在后台又见到了久酷。

“小射手！”他远远地挥手，跑过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他身边站着个高个子男生，戴着口罩——是无畏。南京Hero久竞的打野，联盟的人气王。

“这是林夏，eStar的新射手。”久酷介绍，“这是无畏。”

“你好。”无畏笑了笑，眼睛很亮，“久仰。”

活动流程很无聊，无非是拍照、采访、玩游戏。你和久酷、无畏分到一组，玩你画我猜。

久酷画技奇差，无畏猜得一头雾水。你在旁边笑，被镜头抓拍到了。

活动结束，无畏来找你加微信。

“以后有机会一起排位。”他说。

“好。”

回去的车上，你收到无畏的消息：“今天玩得开心，下次活动见。”

然后是久酷的：“无畏说你游戏打得好，下次一起三排啊～。”

你看着手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几个月前，这些人还是你屏幕里的偶像。现在，他们成了你的同行，你的对手，甚至可能是朋友。

训练还在继续。离秋季赛开赛还有两周，SK加大了训练强度。

某个晚上，你加练到很晚。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清融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个饭团。

“就知道你还没吃。”他把一个递给你。

“谢谢。”你接过来，发现是温的。

清融在你旁边坐下，打开电脑。“一起练会儿。”

你们沉默地训练。他练中单的切C时机，你练射手的走位输出。偶尔交流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只有游戏声。

凌晨一点，你困得眼皮打架。清融关了电脑。

“回去睡吧。”他说。

你们一起下楼。夜晚的风很凉，你缩了缩脖子。清融脱下外套递给你。

“不用——”

“穿着。”他不由分说，“感冒了影响训练。”

外套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和你记忆中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宿舍楼下，你脱下来还他。

“清融。”你叫住他。

“嗯？”

“谢谢你。”你认真地说，“一直帮我。”

他愣了一下，然后别过脸。“队友之间，应该的。”

但你看到他耳尖又红了。

开赛前三天，队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暖阳。北京WB的打野，也是联盟的人气选手之一。

他来上海打表演赛，顺路来eStar基地看看老朋友。花海和他是同一批的选手，关系很好。

“这是林夏，我们的新射手。”花海介绍。

暖阳对你点点头：“我看过你的游戏录像，有天赋。”

“谢谢。”你说。

暖阳话不多，但很温和。他和花海聊了一会儿，走之前对你说：“秋季赛加油。”

“我会的。”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赛场见。”

“赛场见。”

暖阳走后，花海说：“他很少夸人。说看过你录像，就是认可你了。”

你心里一动。

开赛前一天，SK开了最后一次准备会。

“第一场打佛山DRG.GK。”SK在白板上画着战术，“他们的射手是梦岚，打法很凶。林夏，你的任务就是稳住了。”

你点头。

晚上，你收到一堆消息。

清融：“早点睡，明天加油！”

花海：“别紧张，正常打。”

久酷：“明天打GK？梦岚很猛哦，小心点。”

无畏：“首秀加油。”

一诺：“明天看你们比赛。”

暖阳：“好好打。”

你一条条看完，回复，然后关掉手机。

窗外，秋意正浓。

你知道，漫长的磨合期结束了。

明天，真正的战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