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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音乐盲盒

梅溪湖之归湖

午餐的“厨艺大比拼”在笑闹和互相吹捧(或贬低)中落下帷幕。最终,凭借李琦和鞠红川稳定的发挥,以及一道令人惊艳的山笋土鸡汤,他们所在的小组以微弱优势胜出。黄子虽然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那锅汤确实“鲜掉了眉毛”。

饭后,大家散落在客厅、露台或院子里,消化食儿,享受午后悠闲的时光。阳光正好,山风清凉。

郑云龙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个空纸箱,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音乐盲盒”四个大字,然后往里面扔了一堆小纸团。

“来,玩点有意思的。”他拍了拍纸箱,吸引大家的注意,“规则简单:抽签,抽到什么唱什么。纸团上写的可能是歌名,可能是某种情绪,也可能是一种特定的唱法要求。不能拒绝,不能换,即兴发挥。怎么样?”

这个充满随机性和挑战性的提议,立刻勾起了这群音乐人的兴趣。尤其是年轻好胜的几位。

“玩!必须玩!”黄子第一个响应。

“听起来挺有意思。”高杨也表示赞同。

“谁先来?”郑云龙环视一周。

“我来!”黄子自告奋勇,伸手进纸箱,摸出一个纸团,展开念道:“‘用歌剧咏叹调的方式唱一首儿歌’……啊?这什么鬼?”

众人哄堂大笑。黄子挠挠头,想了想,清了清嗓子,竟然真的用夸张的歌剧腔,字正腔圆地唱起了《两只老虎》,还配上了庄严的表情和手势。荒诞的效果让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开始踊跃抽签,即兴表演。张超抽到“用说唱的形式表达思念”,他愣了两秒,居然真的即兴来了一段旋律说唱,虽然词有点尬,但节奏感不错。方书剑抽到“模仿一位你喜欢的歌手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他选择了模仿李健,空灵悠远的嗓音一出,立刻赢得一片掌声。

游戏进行得很顺利,充满了意外和欢笑。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被“坑”到,但也都在自己专业的底线上,展现了急智和趣味性。

周深坐在沙发角落,微笑着看大家表演,心里既放松又有些紧张。他希望被抽到,又害怕被抽到。希望是因为想参与,害怕是因为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能否完成即兴挑战。

终于,轮到他了。

“深深,到你了。”郑云龙拿着纸箱走到他面前。

周深深吸一口气,伸手进去,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团,随意抓了一个。展开,上面写着:“‘唱一首对你来说意义最特殊的歌,并说明原因’。”

这个题目,相比之前那些搞怪的要求,显得异常严肃和走心。客厅里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大家都看向周深。

意义最特殊的歌?

周深捏着纸条,指尖微微用力。有很多歌对他意义特殊:《大鱼》是起点,《自己》是突破,《和光同尘》是成长……但此刻,在三十六双眼睛的注视下,在他自己心知肚明的时间刻度前,一首歌的旋律和歌词,毫无预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他沉默了几秒,抬起眼,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熟悉的脸。

“我唱……《亲爱的旅人啊》吧。”他轻声说。

没有伴奏。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走到客厅中间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正好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色。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澈的宁静。

开口,是轻柔而坚定的气声:

“就此告别吧 水上的列车就快到站

开往未来的路上 没有人会再回返……”

他的声音不像往常在舞台上那样充满技巧性的空灵和穿透力,而是更朴素,更贴近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娓娓道来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伤感。气息的运用极其克制,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斟酌过力度,确保平稳输出。

“……说声再见吧 就算留恋也不要回头看

在那大海的彼端 一定有空濛的彼岸……”

歌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流淌。没有炫技,没有飙高音,甚至在某些转音处能听出一点点气息不足的细微颤抖。但正是这种“不完美”,反而让歌声充满了真挚的情感重量。那不仅仅是在唱一首歌,更像是在倾诉,在告别,在祝福。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黄子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张超和方书剑目光专注,王晰的眉头微微蹙起,阿云嘎和郑云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周深继续唱着,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仿佛在用歌声为他们每一个人画像:

“……做最温柔的梦 盛满世间行色匆匆

在渺茫的时空 在千百万人之中 听一听心声……”

他的声音渐渐升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温柔的坚持和希冀:

“一路不断失去 一生将不断见证

看过再多风景眼眸如初清澄

爱依旧让你动容……”

唱到这里,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但歌声依旧平稳。他将最后一段,送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送给了或许正在某处倾听的、所有爱他的人:

“亲爱的旅人 没有一条路无风无浪

会有孤独 会有悲伤 也会有无尽的希望

亲爱的旅人 这一程会短暂却又漫长

而一切终将 汇聚成最充盈的景象……”

最后一个音符轻轻落下,余韵在阳光和寂静中消散。

周深站在光里,微微喘息着,平复着因歌唱而有些急促的心跳和隐隐作痛的腹部。他看向大家,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浅浅的笑容。

“这首歌……对我来说,像是对一段旅程的总结,也是对路上遇到的所有人的感谢和祝福。”他轻声解释,声音带着歌唱后的微哑,“我们每个人都是旅人,在各自的轨道上行进,相遇,分开,但那些共同经历过的风景和感动,会一直留在心里。”

客厅里依旧安静。几秒钟后,掌声才响起来,并不激烈,但持续而真诚。

黄子用力鼓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泪光闪动:“深深,唱得太好了……”

张超也说:“真的,不一样的感觉,特别打动人。”

王晰没有鼓掌,只是深深地看着周深,仿佛要透过他平静的表面,看到他内心汹涌的海洋。

阿云嘎站起身,走到周深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的歌,深深。”

郑云龙依旧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眼神复杂。

音乐盲盒的游戏,因为周深这首深情而特别的《亲爱的旅人》,似乎被推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感高度。接下来的抽签和表演,虽然依旧有趣,但总感觉蒙上了一层刚才那首歌带来的、淡淡的、温柔的感伤氛围。

周深唱完后,感觉有些脱力,便又坐回了沙发角落。王晰给他递了杯温水,他接过,小口喝着,掩饰着手臂轻微的颤抖。

刚才那首歌,几乎耗尽了他积攒的体力。但他不后悔。

他把自己想说的话,用歌声,说了出来。尽管,他们或许听不懂全部的潜台词。

音乐盲盒的游戏还在继续,但周深的心思,已经飘远了。

他想起自己为每个人准备的、锁在行李箱夹层里的信。如果有一天,他们听到这首歌的录音,会不会明白,这就是他提前的、无声的告别?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一缩。

他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将自己眼中瞬间涌起的泪意,强行压了回去。

客厅里,歌声、笑声再次响起,逐渐覆盖了刚才那片刻的深沉。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唱出,就再也无法收回。

就像有些旅程,一旦开始,终点就已注定。

周深握着温暖的杯子,感受着身体内部清晰的疲惫和隐痛,也感受着周围这群人带来的、真实可触的温暖。

这就是他选择的,痛并快乐着的,倒数计时中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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