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里，钢琴声流淌。王晰正在为一场小型音乐会练习曲目，低沉温暖的男低音与琴键清脆的音符交织，却总在某个转折处微微滞涩。他停下来，手指按在琴键上，眉头紧锁。
不是技巧问题，是心不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放在琴凳旁的手机。屏幕上，是“梅溪湖36子”群聊的界面。周深刚刚发了一条新消息，是关于节目初步选址的几张照片——青山绿水间的古朴村落，看起来很宁静。
黄子弘凡立刻跳出来：“哇！这地方好看！深深你去看过了吗？”
周深回复：“还没，正准备约时间实地看看。”
王晰看着周深那条简短的回复，心里的疑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越来越大。他认识周深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孩子虽然看起来柔软温和，但骨子里有股韧劲，做事也向来细致周到。可这次关于重聚节目的事，他总感觉周深的状态有些……不对。
太急了。从提出想法到迅速联系制作方、谈判、协调档期、选址，每一步都推进得飞快，甚至有些仓促。周深向来是注重质量胜过速度的人。
而且，他太“独”了。很多事明明可以放手让团队或其他人分担，他却坚持亲力亲为，连选址都要自己去。这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更重要的是，王晰想起最近几次和周深的联系。电话里，周深的声音听起来总是有些中气不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群里发言也比以前简洁，很少再发那些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和长篇大论的分享。问他是不是太累，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巡演结束后的疲惫是正常的，但周深这次的状态，似乎不仅仅是疲惫那么简单。
王晰拿起手机，退出群聊，点开了和周深的私聊窗口。上次他提醒周深注意身体，周深回复说“做完这件事就好了”。这句话当时听着没什么，现在细想，却品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什么叫“做完这件事就好了”？像是……了却一桩心愿？
这个念头让王晰心头一跳。他沉吟片刻，没有发消息，而是直接拨通了郑云龙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剧院后台。
“喂，晰哥？难得啊，主动给我打电话。”郑云龙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点喘。
“大龙，忙呢？”
“刚排完一段，歇口气。怎么，有事？”
王晰组织了一下语言：“关于深深那个节目，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一主意啊。”郑云龙似乎走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背景音小了，“大家聚聚，唱唱歌，放松放松。深深牵头，我们跟着呗。就是感觉他这次挺上心的，嘎子说谈判的时候他特别坚持一些条款。”
“你也觉得他挺上心？”王晰问。
“嗯，比对他自己演唱会还上心的感觉。”郑云龙随口道，然后似乎察觉了什么，“怎么了晰哥？你觉得不对劲？”
王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最近见着深深了吗？或者视频联系过？”
“没啊，他巡演完不是休息呢吗？就群里联系。怎么，你见着了？他状态不好？”
“也没见着。”王晰说，“就是电话里感觉他挺累的，群里说话也少。我有点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郑云龙的声音正经了些：“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太对劲。上次我给他发语音，他隔了好久才回，就几个字。不像他以前，啰啰嗦嗦能回一大段。”
两人都沉默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担忧在电话线两端弥漫。
“要不要直接问问？”郑云龙说。
“我问过，他说就是累。”王晰叹了口气，“深深那性子，他不想说的，问不出来。”
“那怎么办？”
王晰想了想：“节目不是快录了吗？到时候见了面，仔细看看。另外，你跟嘎子也通个气，录制的时候，咱们几个年长点的，多留心点他。别让他硬撑。”
“行。”郑云龙爽快答应，“对了，嘎子好像说过，深深让他帮忙打圆场，如果录制时自己状态不好，别让大家太关注他。”
王晰的心又沉了沉。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周深在提前铺垫，在隐藏什么。
“我知道了。”王晰说，“先这样，别声张，免得大家瞎担心。”
挂断电话，王晰重新坐回钢琴前，却再也找不到练习的状态。他打开手机，翻看着和周深以前的聊天记录。那些搞怪的互怼，关于音乐的认真讨论，生活里琐碎的分享……周深总是那个活跃的、温暖的、细腻的存在。
他又点开周深的微博，最新一条还是巡演最终场的感谢。下面的评论里，粉丝们都在夸他状态好，唱功又进步了，但也零星有几条说“深深好像瘦了”、“注意休息啊”。
王晰放大了几张演唱会官方精修图。舞台上的周深光芒四射，笑容完美。但王晰的目光却落在他握着麦克风的手指上——修长，但似乎过于纤细了。还有被华丽服装包裹的腰身，看起来空荡荡的。
这不是健康的瘦。
王晰关掉手机，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确定，周深的身体出了不小的问题，而且周深自己知道，却在刻意隐瞒。
为什么？是怕大家担心，还是……情况严重到他不愿让大家知道？
王晰不敢往下细想。他了解周深，那孩子看着柔软，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也比谁都替别人着想。如果真是严重的健康问题，他很可能选择独自承受，然后尽力完成想做的事，不给别人添麻烦。
而这件他想做的事，就是这次重聚。
想到这里，王晰感到一阵心疼，以及深深的无能为力。他不能逼周深说出来，那可能会破坏周深精心维持的平衡。他只能配合，只能守护，只能在周深需要的时候，默默递上支撑。
他重新打开手机，给周深发了条消息：“深深，选址如果需要人陪你去看看，我最近有时间。一个人跑偏僻地方不安全。”
几分钟后，周深回复了：“谢谢晰哥，不用啦，我和制片方的人一起，没事的。（笑脸）”
王晰看着那个笑脸表情，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良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他放下手机，双手重新按在琴键上。这一次，他没有弹练习曲，而是即兴弹起了一段缓慢、低沉、带着温柔抚慰意味的旋律。音符在空旷的排练厅里回荡，像一声无声的叹息，也像一个沉默的承诺。
他知道，有些风暴正在平静的海面下酝酿。而他，以及梅溪湖的其他兄弟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在风暴来临前，陪那个独自航行的人，走完他心心念念的、最后一段温暖的航程。
夜色更深了。钢琴声悠悠，诉说着无人听见的疑虑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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