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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涟漪效应

梅溪湖之归湖

周深的那封正式邀请函和项目说明,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梅溪湖36子”各自繁忙的世界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在上海,郑云龙刚结束一场音乐剧的联排,裹着厚外套走出剧院后门,就被夜风呛得咳嗽了两声。助理递上热水和手机:“龙哥,阿云嘎老师和周深老师那边发来的正式项目文件,还有档期协调表,需要尽快回复。”

郑云龙就着昏暗的路灯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归湖计划——梅溪湖36子重聚纪实”的标题,以及周深亲自写的那段前言:

“这是一次没有剧本的旅程,一次找回初心的尝试。我们不必扮演任何人,只需成为自己,与久违的家人共度一段时光。唯一的任务,是享受当下,以及,或许,准备一首你想分享的歌。”

他扯了扯嘴角,咕哝了一句:“这小子,还挺能写。”手指却已经点开了档期表,对着自己密密麻麻的行程皱眉,“下个月中……啧,得跟导演商量下,看能不能调两场。”

在北京,阿云嘎的工作室灯火通明。他刚结束一个国际合作的视频会议,揉着眉心听经纪人汇报。“嘎子,周深这个项目,平台那边赵制片已经初步谈妥,但条件比较特殊,商业回报预期不明朗。我们真的要优先排开档期吗?下个月你还有国家剧院的演出和两个重要代言活动……”

阿云嘎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打开的邀请函。“排开。”他的声音不高,但很确定,“深深难得牵头想做这样一件事。梅溪湖……对我们很多人来说,意义不一样。商业上的事,可以灵活处理。帮我协调时间,至少空出一周。”

在成都,黄子弘凡正在录音棚里为新歌录和声。休息间隙,他蹦跳着出来,抓起手机就看到工作室发来的确认消息:“弘凡,周深老师那边的重聚节目档期已确认协调,录制期大约在四周后,持续10-12天。已将此时间段列为绝对优先,其他商业活动暂缓或调整。”

黄子眼睛一亮,立刻给周深发了条语音:“深深!档期搞定啦!我经纪人姐姐说全力支持!咱们到时候住哪儿啊?能不能自己做饭?我要带火锅底料!啊啊啊已经开始期待了!”兴奋的声音在安静的录音棚外回荡,引得其他工作人员侧目而笑。

在长沙,结束了一天节目录制的张超,回到酒店已是深夜。他瘫在沙发上,点开文件仔细看完,然后给方书剑打了个电话。

“剑剑,看了深深发的没?”

“刚看完。”方书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排练厅,“感觉……很纯粹。像深深会想做的事。”

“嗯。”张超望着天花板,“就是不知道,真聚到一起,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家都变了挺多。”

“变了才更有意思吧?”方书剑笑了一下,“看看彼此都成了什么样。不过……我有点担心深深。”

张超沉默了一下:“你也感觉到了?他好像特别执着于这个,而且……总觉得他最近状态不太对,群里说话比以前少,语气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累的吧。他巡演刚完。”方书剑说,“总之,去了多看着点他。这可是咱们‘梅溪湖留守儿童’难得的团圆,得圆满。”

类似的情景,在全国乃至世界不同的角落发生。廖佳琳在戏曲排练的间隙哼着歌填档期表;王凯推掉了一个商业演出;李琦和鞠红川这对老搭档通了个长电话,回忆着当年;星元在海外发邮件确认时间;代玮、刘彬濠这些比较低调的成员,也都默默调整了行程。

而此刻,引发这场涟漪的中心——周深,却正面临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小小危机。

他坐在一位资深中医的诊室里,手腕搭在脉枕上。这位老中医是李姐私下托人介绍的,据说非常厉害,尤其擅长调理。周深本不想来,但李姐坚持“西医检查了,也看看中医调理一下,你脸色一直不好”。

老中医闭目凝神,手指按在周深的腕脉上,良久,眉头越皱越紧。他睁开眼,目光如电般看向周深:“年轻人,你这脉象……沉细弦涩,肝肾亏虚得厉害,中气严重不足。最近是不是极度疲劳,胁肋胀痛,食欲很差,夜间容易醒?”

周深心里一惊,面上却维持着平静:“最近工作比较多,是有点累。”

老中医摇摇头,语气严肃:“这不是普通的累。你体内有很重的‘瘀堵’和‘郁结’之气,伤及根本了。必须立刻停下所有工作,安心静养,配合针灸汤药,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否则……”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示意味非常明显。

“我明白,谢谢您。”周深收回手,礼貌地说,“我会注意休息的。”

老中医看着他,叹了口气,一边开方子一边说:“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吃七剂。但药石只是辅助,关键在于你能否真正‘放下’。你心里装着太多事了,孩子。思虑过重,最伤肝脾。”

拿着药方走出医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周深戴上墨镜,将药方折好放进包里。他当然不会去抓药。任何可能影响他接下来体力和精神的药物,他都需要避免。他必须保持清醒,撑到录制结束。

手机震动,是王晰发来的消息:“深深,档期表我填好了发你邮箱。另外,我跟嘎子、大龙,还有几个比较细心的兄弟都私下打了招呼,让大家录制时多留意你的状态,别让你太累。你也别硬撑,该休息就休息,咱们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

周深看着这条消息,鼻尖蓦地一酸。晰哥总是这样,默默地把事情想到前面,做得周全。这份细腻的关怀,此刻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在他筑起的心防上。

他回复:“谢谢晰哥,我会注意的。别让大家太特意关照我,就像平常一样就好。”

几乎是刚发送,黄子弘凡的语音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周深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通。

“深深!你猜我在干嘛?”黄子活力满满的声音冲出来。

“在……吃火锅?”周深试着用轻快的语气回应。

“错!我在给你挑礼物!庆祝咱们项目正式启动!”黄子背景音里似乎有商场的嘈杂声,“你说咱们这么久没见,总不能空手去吧?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解闷的小玩意儿……对了深深,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上次看你演唱会视频就觉得,你可得多吃点啊!到时候我给你露一手,我新学了几道菜!”

周深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兴奋话语,眼前仿佛能看到黄子那张永远充满热情的笑脸,在商场里穿梭,认真地为他挑选礼物的样子。这份毫无保留的、炽热的心意,让他胸口发烫,又沉甸甸的。

“好,等着吃你的大餐。”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带着笑意,“你也别买太多,路上不方便。”

“放心啦!我有数!诶,我看到个特别适合你的……”黄子那边似乎又被什么吸引,声音渐远,“先不说了深深,回头聊!拜拜!”

电话挂断。周深站在街边,看着车水马龙,久久未动。

老中医说他“心里装着太多事”,“思虑过重”。是啊,他怎么能不思虑?每一份投向他的关怀,每一句热切的期待,都像一块温暖的砝码,加在他本已不堪重负的天平上。他既贪婪地想要汲取这些温暖,又恐惧着它们最终会变成更沉重的负担。

他想给他们一次完美的、温暖的回忆,而不是一个被病痛和悲伤笼罩的结局。

远处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周深眯起眼,从包里拿出那份被他折起藏好的中医方子,缓缓地、一点点撕成碎片,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他拿出手机,点开“归湖计划”的加密备忘录。

在“待办事项”里,他勾掉了“协调核心成员意向”这一条。

下面,还有长长的一列:

与制作方敲定最终合约

确定录制地点并实地勘察

组建完全值得信赖的录制团队

细化“无流程”下的应急预案

准备给每个人的……

准备一首歌……

他的目光在“准备一首歌”上停留了很久。

要准备一首什么样的歌呢?在可能是最后一次,与所有兄弟同台的时刻。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落进了他心底那片被病痛和决绝冰封的土壤里,悄然蛰伏。

他收起手机,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他还有一场一周前就定好的、位于南方的音乐节演出。那是“归湖计划”启动前,最后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

车子汇入车流。周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腹部的隐痛依旧存在,老中医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此刻,他脑海中反复响起的,却是黄子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是王晰沉稳的关怀,是群里那些此起彼伏的、对重逢的期待。

涟漪已经扩散,波澜渐起。

而他,正驶向下一站。在时间的河流里,逆流而上,奔赴一场早已注定的、温暖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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